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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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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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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6 N3 {8 T/ u+ s! ?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 w, }) Z9 i) s( V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_5 S" ~' j% R5 w6 E) F& V% c1 E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1 [/ T- @5 O0 U$ G7 L- A; C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C0 Q% L, _# r1 S$ u7 ~1 M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 N2 a3 V# z! `2 H% u: g$ ~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 C" @$ ]: [3 G# K2 U' X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q0 u' ?  j  d! E( P4 N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5 b* k2 o( X+ o7 r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 V" v8 L  k7 h, o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 S1 j- V. Q7 g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2 F9 d$ M  ^3 R, L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 ]8 Q; V$ M: y$ W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A8 g( l  H: J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 H7 ^: p3 L  U* f6 Y0 B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4 A: u# G! l5 U6 a5 x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 c& C& [% W- {. \" C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G* R2 ^% ?9 D4 k0 G- X& L7 f: _$ m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 T0 d/ x, f& F7 u9 J, R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8 {& G' l# S5 h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2 C6 _/ u4 X" Z5 l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7 S" s$ J- }# n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4 \7 _1 P7 X& s; y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0 M5 Z; }1 m! R! u& K* Z- q. h  N
  朴成浩哭了。
8 D4 Q- m. f+ i, b' [* r2 I0 t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 {& P5 m9 B8 @' M& Z( p( G) d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2 `" F# l- E3 ]; A! H: U% m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6 u$ k: j! o5 u6 N0 ^' v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6 j1 M! v( O9 w/ ?, C4 ~% Z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 o: ^) n4 U8 S2 k4 ]# u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 |$ [! l8 ^6 g  X6 ]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7 _2 L" x8 h& G5 I4 O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 p' Y: \7 v8 A2 j; f; }4 d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8 `& k: {" M: K) T, F) Y' Z* e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8 V" x7 A+ h0 ~/ N1 `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 d0 ]. n  j8 P, l+ t9 ~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p. K( B) K' c4 F; q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 }' H8 Q6 U5 E7 j$ ]3 g8 y& c5 b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
- I, ^$ |% q6 c4 h5 r/ o; L( G" C  P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1 P( {2 p" `/ ?* g" n/ Y8 A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2 f$ _7 {: V+ j* r! n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M5 i, U& [$ e8 g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 l% e8 c  x, M% t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6 P9 E! `, {# s  @% l! y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5 ^2 R- z0 {$ O! V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4 l9 O2 ^) {7 h% v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3 [) l0 m; f' `6 t7 A7 p/ N, G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
( X7 C: N6 }: u9 F/ h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5 l9 X2 R/ H! _7 \0 ]9 B5 \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
! f9 x# r/ f0 `$ \) q. n+ P# x, T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k; `4 Y+ h8 i4 u5 e/ v: J; W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6 Z0 ^  G$ N: n. K* @/ Y. i6 d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2 p* k% S% }' {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P. f7 T  ]4 \- x- e. Y+ C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 _' p( V$ V5 |, M; }# u$ N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5 m' V8 i" M9 H( {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8 A) d4 C" ?/ ^9 \* ^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2 j3 Y7 d% m) E4 O) d5 ]+ t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1 O4 n; b; {) ~0 c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7 d$ l* o8 G  Q' X5 ^% o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8 S, Y& `2 v  G1 C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4 M3 e5 t( X1 y& L0 ]9 G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
* C5 q+ v0 A8 V3 B: U5 u! R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4 X7 h8 u# {  B  F/ |. m+ ]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z$ I2 l/ o2 J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O: Q/ V5 O% J$ ^1 k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 h; |. V0 {5 T& D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8 F' H* R0 U% @1 ^& Z* [( g2 G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V3 ?- f4 L' {) `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0 Q1 K5 h+ n5 D2 p# A* _$ Z# A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9 B4 w+ v3 U( A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f# G4 n, ?& \' g" n$ v: n. M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m3 @1 B8 h: O  x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
) N' Q+ K' ~3 x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 L' L' o3 f( ^/ \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 g& q/ p; e6 y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0 |9 Q' h, [7 V$ h" p5 f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2 s) U% N2 T! w. K5 m9 ]& ^# T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6 s/ e9 A- A( Q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 O7 K$ d! z9 e" O4 X8 O" X) b, P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0 q6 d1 l1 Q) J# f, ~# }% q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U; V0 R5 Q6 {! R! t0 e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V, v4 S/ L4 ^( Z9 g* |4 i) X8 h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
8 E  j1 q, |5 a4 F9 h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8 c0 O3 P- y+ T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t, R% I. g# C6 X4 O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P! X9 U7 X) E9 F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d; b+ B5 J0 f- P- k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1 D. m( W: S3 P( f& [5 u1 K- ]0 @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 w/ ?4 U" K4 n# N7 l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n( z9 ^3 T: L$ I$ I% d: S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9 d- k2 ~5 l8 L; S- N: d) i! J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v' _2 X; k1 c# Z  ~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
' B2 q1 c7 r: m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P! A* X. |; T  s+ C9 J$ F1 T  “啥?你说啥?”
/ e5 a) V) V( t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 }" U) _9 L2 g- |0 l( r: a& \% T$ e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 i, B3 L9 E$ u* j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
5 ~9 r0 ~! G( P6 G* I4 L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 C+ h* q# a& w- Q9 Z1 V$ L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 i% \2 a' L% F: w& z: w5 V. [2 R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9 h* A6 q/ f( I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2 G  I( {0 P& n; [& u& e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5 L7 L4 A# n& l* w! C/ u0 X- Q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 ]( W7 i) t& O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1 C( Y2 x4 K; C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4 d4 t4 |8 X8 D9 _. ?# }, Q: T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
- ~) f, Y# F$ t+ i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 z+ ]8 H, V2 m2 S" B. u" \/ W
  凤香还在抹泪。
# R5 L- H/ U0 \5 c3 Q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0 t; {! C8 |% K) n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6 }6 J! _- f: M" m6 L; ~+ C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Q4 j7 l: T4 k2 {
  “嗯。”我应了声。: p: u7 A( s2 n" v# j& w9 p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w7 U! x% V6 f& m9 u/ x: r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e- U- U2 o1 T) p& [3 \( |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g8 y8 X* C4 Y+ m4 F
  我说:“爹都给了。”1 L' i8 G; \0 g) F) O$ e' W5 C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 f: h6 T2 H  X7 L3 R" L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o8 }( h+ d% C- P( i+ @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c  T0 I) V6 B  T6 P3 t4 B& M8 z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 B) v" j; Q# K/ S0 x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 ^& v0 T9 g. A! n# Z) k3 N! a7 [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3 I9 j; ~8 R5 y! V/ c& f1 n# h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 n! Y6 {& L2 T8 z8 O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 v+ }- M% s2 }) p2 A8 K' ~! N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 n2 @" |# D. g( r8 n2 {; @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K$ P+ V2 z2 Q7 {2 d" E' G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u) ?( B% l4 g- H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7 E: G; A, B7 k7 q4 X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8 V+ K; Y) o, U. ?7 o" M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9 m9 j# U* }. u6 r+ y0 T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 q# ^$ q5 }7 E" B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
' G& @$ C& j9 m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4 ]$ {9 @6 V6 ^+ L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9 D- @  [6 `# z7 N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8 r% R1 I* E$ Q: i- B' g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M! m& U0 B$ ]2 R1 l7 {) V/ A- ^( l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j$ ]3 c# z( J7 u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Q0 D9 `! A, s9 J7 z4 X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 S" N/ q0 a0 V/ p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 L" t/ l0 m( X5 Y# D2 S2 G' @$ x: ~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 y9 Z4 t- |! i2 m5 G7 S  我说:“刚打那回来。”
( Z  F! L7 ^# a. K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 u5 E1 J0 @  v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4 U3 W1 o3 Z7 g7 I" o; ^+ e) b9 q! P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 s* c/ W$ R2 c; F& O3 I0 ^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 ?% ~; O6 H: ?. Q  我说:“我也不知道。”+ m, j( S2 c3 a% U0 b# ~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5 W' `& |3 i: ~$ q$ K5 L3 u, x" O: x1 E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e5 U8 F! c& r7 h# C7 ~; B2 }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 ]+ c9 A$ _2 I9 m2 |* U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 \; k% F" y# Y5 ]. A& e  R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 Q' M. k0 }# \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 ^) r; y: t6 q6 U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g) J* y9 `, }7 K+ P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 l5 Z4 M6 B/ O- N$ c( M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
1 B5 h' }+ p# b, [& b) E. N: ]2 b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4 i: Q9 ]. w- V$ t* t4 b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 n) j7 f& g! s/ T8 D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0 N+ m% j9 {/ o% i- g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 Y9 Z/ l5 f6 L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5 b2 e) L& o# F' D8 [4 |; n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
/ E) j1 y; v5 F4 e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k4 f  r4 Z3 ~: u. y# I) D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 n9 ^# y; J4 O  T5 m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6 q; n: E" o' O1 O$ x) O! R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5 g* |/ ^  P  p% N5 V! q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 Q* Q8 i9 M& Y, Q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 |; r# U1 d% `( z' x" Q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O+ T$ `1 ?9 y% D2 q* V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0 L% t4 C$ q- F4 ]1 A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 A/ R; u4 j% e+ i. P) C$ W+ Y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n( r- j5 C, o' `* L- n+ w1 m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w; l! F# I# \8 u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 J; c$ Z. n( x7 u8 D  我说:“知道了。”
3 \7 i, |2 C) Y# o/ \' D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6 R9 ]# K5 h0 A- l; _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8 D$ P* y1 G) N1 O/ x' C/ ^8 A$ ?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M  c' P8 x/ |& W( _7 P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6 _! \" P& i6 w5 O# L1 [3 J% J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 _& [0 A1 i/ U6 P$ o5 I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3 m2 p! a2 l+ A; c* p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v' o7 X3 Q! X1 K+ p' W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2 ^) {! y3 ]! b& i* w, U$ K0 ~6 a" O4 j3 V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 u# A* X+ S; C; b% \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
: e7 f' S9 B4 b2 O. P; D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 P) I* a: l& a$ \- k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j6 V7 s" Q: ?9 d9 D% f+ _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q1 R& w; U$ b- n, C( [& j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 A5 p% L& u. e" r$ w( i' |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 c9 a$ i6 d' }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
- H: h+ A) {' r& k% r: s8 l  那人说:“杂牌子。”
: _  B+ @; e5 F9 i/ w' U6 N" Z( B1 }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 ?* f! a+ q& J& u& m. v8 I; d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1 r( h- ~; }6 A7 J; s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2 [* s& A, ?/ Q; q9 R0 \5 e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G  f8 [) y; n- V0 D, W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6 R1 C5 ~- |- `9 W$ x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3 K+ b( K4 g* y$ n9 r6 Q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f) s) X8 B& \. ?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5 n  Q  r1 B7 j, |3 C8 e+ n7 C  我说:“你别问。”; g/ u( u! q, I" C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 O; k/ M* Y- j  我说:“没有。”
9 u) \5 F. G( Y) n4 o) Q6 _/ g- R. a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
7 g/ i4 }! x; h- C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5 c, o1 j: v! {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n, B& G4 X7 m# @" w. }! D1 R5 a  X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9 ~* t$ w2 u) u  w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9 j+ G& e+ V% k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3 z* P& X/ k' D  w4 b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4 k2 Q1 y0 ^7 G4 D1 ?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2 V9 w7 ?1 s8 w( N1 p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X& i# l, ^% ~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s1 a: h$ q) {$ _$ n& n  q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6 o6 t& {& r/ @& N1 {5 u# u% G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_% F' i' F/ S$ i% [, M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 W3 L, g8 |! E' c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5 ~2 p4 ^' D: r4 b% b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
: W3 Q2 e: E0 r" V- K  “啥事?”我问。
: n; v( }/ v& S7 n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0 _* G* [: }6 T+ O8 I+ _6 Q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 Z" y- V- K0 R$ N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 b% y4 _: ^; m0 P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8 m$ t( H( j5 z; I7 r- m$ ?+ M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
7 N; ~2 H9 z+ M5 x8 ^0 g& W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7 ?6 b: x0 L+ ?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R& B+ Q7 m$ D8 n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 e4 g+ ]5 j# S' H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 f, B7 `9 f* ]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 O( ]0 `  G2 M: t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E8 g+ P' x  X; z$ j- z5 Z! l) M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4 j4 Y1 S/ `+ R. Q; w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w, H: [: V9 `  k: j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 S+ o, q: n& y- R4 I. P& ~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S, _+ J" V2 N$ f5 F/ x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9 }$ T1 P+ U* B6 {: m! S$ S' g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 R4 K% q, C/ e' C) P+ _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 _, G, |2 s4 D5 }/ ^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 k# B! \0 m. P8 Q' M! x% l+ b3 F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y2 }) t/ W; {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3 M* ]8 L8 k: Q7 |4 W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L. U' K* U& G5 u& D! b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Z' e9 o8 N0 O' C( g; P* ]  我也喊:“找我叔去。”1 d- ^9 M% A; P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2 ~& e; z! n0 o4 N. C, @2 `& Y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6 d& Z9 j/ q' u; a% R& P7 a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 q) _2 t4 u- \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8 D; U' Q4 {/ L& b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I6 o  c! }- ^6 G$ f' H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0 M! k1 ], n2 H4 @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2 S7 c' A- R. ^+ i5 j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H+ K$ c# ?, n/ x; _8 E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7 G( H( M, D" `8 u2 i% P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3 S0 C/ P. g2 r/ L: W; a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 T' y! I" Y% a* j) A6 S  我站在门口没动。6 F4 q8 r/ u7 x& X; E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 @" ~5 s" ^- H! }
  我说:“他打我。”
9 \3 J. o2 E, ^% x; l2 x3 Q7 P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3 ?' _3 f. Q; R$ Z' S- s6 c4 R8 ^# j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4 L) b( Y( l2 t1 E2 ]# p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 ~1 W/ J% U, b8 Q  我说:“就他打我了。”, d- l# I% C: ~' T) v+ O+ `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6 M: X! o% H7 a. w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
0 I5 X7 K7 J' h8 {+ |* @/ @: x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d  `- C; @# Z' A) o+ U8 b, L4 ^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 Q0 q6 @) D2 w- r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 T4 G, H3 o4 h; K$ b* W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
# p. ~2 j2 K: _4 Z  ]4 {; w7 T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f3 y1 G% I! N9 y. P% A9 p
  我还是站那不动。& Y0 X& w- X+ V- P0 T6 `; e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n& g- L1 e6 i& _
  铁头说:“你上哪啊。”
8 T9 H  a; Q. Z7 t; G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6 K( C- e0 K8 L: F3 x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6 y, x) q; i% ^: f( |/ i/ [7 b7 x% Z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Y  u" |& v9 g1 }4 J% N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0 z& F( w3 O( |# O# E6 F! x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a; ]1 V3 F- M6 Y0 ?2 k; G- {) Z/ }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 Z* f* }. X0 v: ~7 s3 z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3 s5 F% Y1 U& @6 R1 f; l  {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1 x- {3 a& I9 j! h; a0 Y% ?2 \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
& |; ?4 Z; }6 x. h$ l1 k4 f* o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1 N' _- U% v. p1 @& Z3 P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5 \& {( o8 _$ K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 a- J) {- z$ ^: _# g: @) O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9 }$ j' E" s9 K" d4 c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T5 e, c' j  M  w, a7 [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8 s  G3 Z7 w% q6 \1 a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O8 M; _. I) i8 F: d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 V  r6 _' a9 d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 x+ S% |7 t" a9 {! h! S$ x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0 |: W% e- h2 g& J- f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 D3 r* F- v- B' w  a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 a8 K7 N! W1 I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B5 W0 ~# V; Y
  川子舅不吱声了。0 |: ?2 ~9 f$ J, x' m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 S3 m1 Y; ?4 y/ z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
% r1 e& }$ V! d8 l+ K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i9 s6 V3 B, j' {" }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
/ D7 E$ K* i9 I7 O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 q3 h5 K/ z( a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 ~: w" C. Y7 \$ c% u0 w/ e$ Q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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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
1 O' C% ^# U4 S" I- v) H# B- E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Q( h( |9 u/ W, j: I2 {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f& _. c$ \  r+ |0 v/ K" x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
4 U% }7 _$ Y. q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N" ^. H0 y( u, n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7 K( m% |- e, v9 x+ _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 V$ B  i0 }# Y3 c6 q5 l1 O* U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 ~5 K& D$ M( J& b- Q& H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S- x6 X5 a! e/ O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 U, F) ]" O: I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6 e4 B' D0 Z7 T, [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3 S8 n! |! v, g: e( V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
& }, b+ w/ n+ a1 A( E. }( K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
: }) O9 ]0 Y: f# c, P) @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 L2 o; v3 M1 u8 l( `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E* q5 \" Z8 i# q6 h5 X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 h) _) i0 j1 G6 G/ }! c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6 b  X$ \" V! Y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 v) l2 ~8 g! F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
# x0 D. k' r4 O! k8 Y" |. U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c8 [+ N. P5 J; h: D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5 a# X& |2 v' J2 [6 R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 I( M9 L0 N2 W5 T, v5 Q( B3 M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
. }2 L' J- h4 ?( n9 o# `8 M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 q) Z: R7 }3 V% N- h; e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 W2 f$ p7 j" @* R3 H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4 u5 Q% U1 r; B8 m! \7 I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3 i/ l& ?- k2 r$ I3 b; i0 W4 |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8 d- ?/ q; _1 l$ n& G" Z% R1 Z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h0 T: C, ]; p% q2 a+ Z- j& K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 F! Y9 P8 J( l, U' L5 `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2 H& d, q4 K$ m: T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 w) E, L: z" s, @6 a( r# W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 i( }5 Z/ z5 i- T. X5 f* u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
( A1 e6 r: \; c; p" E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 R1 y3 W9 p! j' P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z7 h. y% }5 i, b' R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t( P# h( l: Z' b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 b5 B, _1 G- a; ~4 i0 r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2 H' T! u, y/ a% X0 A; i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 P+ c. _  G+ Z: k+ O1 C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w2 p8 P8 X6 Z. j8 y) s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r, k4 F: Z1 ?* G- {! d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v: {1 k* L, o' [2 V  Z( m: T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5 J1 @7 I/ v: Q/ h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
1 |; r+ i8 b7 [4 s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9 ?6 Y' O4 P" g* W.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 f% ^( E, y$ ?  v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
/ {1 Z0 q% \7 j7 P& d: p; t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6 }' C0 k% B6 ?6 F  }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0 s% c5 z* |7 O" j. ^4 Q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5 T$ T$ Y/ x( t( G/ {: i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5 U3 \" k3 H& t* \2 E8 n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6 s  K/ ^. R. v. T' X6 N: C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 B) v7 T/ K& u: ?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6 x; n3 B7 @, p. c3 N3 N5 W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 B/ J7 S7 u; u$ S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2 F# m  `! _" K* L' Z! B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7 F8 }; N9 N3 X. W$ C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 }: H# X0 w8 _" S) {- h
  “哪个二大爷?”
( h8 U/ f6 V2 h7 i& z$ m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
9 \+ h" ^# a% B0 y+ f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b2 X6 g0 P6 ?8 j+ M) u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 V4 X# J& u* \7 |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 z" q! ^0 ?' _8 Q; N3 V: z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
  ?( y' f/ K1 x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 a- [4 q2 n, O: C) b7 t4 L: S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 ]1 b* ~* _* |9 b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u5 V5 U+ h0 ^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_, L. Z8 a# f1 R  E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0 L$ R- @! \3 B; B- c6 G1 u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F' k* d) g0 J& T
  我说:“嫂子呢?”' p; b4 ~0 N2 K0 t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 G, g" j9 O3 V7 \7 F8 j0 m. \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 a. Z, U) J5 E8 f, d3 I3 w. p  李家纯说:“你嫂子。”  W% R, o/ ~2 c$ e9 P% r% M: [/ t; u! D( ~
  “怎么会?”) A. s! j* u/ N1 ~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0 |' o) E" t" t, ~) J4 Y+ S' A* J7 ]
  “有这事?”( R3 H2 R5 s) z' m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l9 J0 F0 [  W5 T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m7 n$ ]/ Z* h9 X9 W' l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8 I' j: X  P& t+ o: N5 h' P0 D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6 t" n3 L2 l& N& V/ Q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9 n; X8 D" b; L8 }0 v* v0 A' V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F) y) n) Z$ Q* U3 G0 P* O* ^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9 k, ~. W4 m; ~  q
  “哦。”0 A* y* n5 s# l4 K) b  v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6 d2 O1 ?1 b7 j# |  e- _9 g1 T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8 ?" @" @4 _9 V' w, h$ Q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 r1 h1 j0 [: L5 Z; o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 {9 A# g, Y, K5 y( s3 h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4 N' O2 f3 w' ~+ C: ~4 X7 y3 l6 {3 ~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0 x) i4 `" |4 M1 _1 ^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
* d8 Y! {0 j7 \% b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 E/ Z/ ]% D, s$ u$ Q. T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2 R% `0 O) Q1 u0 v7 {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K) z1 Y* A5 E2 v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3 a9 Q, s& w9 ^: T) y% z6 H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c4 Y. j+ Y- R. [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5 w/ a& H0 l6 o3 ?
  老婶说:“你很为难?”
, _# z: `  t. o7 r; E: p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z& G3 [0 B" O5 i4 Y; i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R1 B. |. l: h/ V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 j6 S# C# `2 t. t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 T0 n& ^/ S! j+ ~9 v, b3 T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9 o2 O# y6 J- {* g+ \0 I+ i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4 f# _9 x( f$ l. X* w$ C! L: g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
; E0 G7 a/ k, q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9 F" [9 R' C6 v. F- Y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r7 H8 |& E9 B. X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9 |  H8 x  ]: ^+ f/ V, i2 Z. g  u4 J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L, j& B; j$ m9 [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9 P' q3 V# k2 |) U; j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9 |( B0 \2 t7 l8 o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 Z/ y! ?, ^9 w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y+ C4 z- d" G/ P0 e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 {/ \$ @$ r4 |. v1 {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t# R- q( [1 c& B- o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9 Q  o( \$ n* T; d; w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 y% c, ~- b) U# U4 K: j# e; Z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3 x# H' B8 i0 D3 B" l, \3 g! F" l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Z$ j) A+ Z6 a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 f. J% m3 E1 A1 n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 x$ H) e8 o6 [6 R8 q5 _; T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 _- B5 g; J0 p0 s0 s. D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9 b" N7 O/ G/ l% D+ v2 i$ o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6 f0 _  q$ Z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5 ~( J) T/ i+ q4 a. J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 H/ r0 ~  H$ U9 s9 M) b  我问:“啥病啊?”
5 F8 K9 E3 E( i# [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6 }. b$ S( z0 l0 {/ k; |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 C7 ]& d  a" P9 [- N- w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 e7 [9 ]6 n  ?- z( [. _1 F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4 i3 s& N" x% p, m3 g1 |* U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
/ F5 N# Q* f0 ]0 Q1 D  我说:“他死了。”- v7 _/ X1 f2 }4 {4 n, G. D) C! S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k9 s( h- G" K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i" ~7 X# q9 ?: f3 Q7 B( x5 p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n1 |; w' A" {2 ], [) v' l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7 f  `8 U$ M$ S# P+ e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 V4 C# Z4 M/ O3 q6 a& b, P  G2 P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 A9 H& D: o9 |- I3 U5 h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 G" B- ], m$ i' x, r( E- \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 `$ C8 h4 n9 g$ f: r" L4 H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 ?. b: ^( o- D) _; \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9 b* H% x* f9 |, g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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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6 w$ V. Y+ t! }4 f* D+ n% P, l$ q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 ~; }8 e* Q# x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8 m( k+ @  |+ L9 z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2 c- \+ d: [" {! ]3 c8 S, f, Y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 i/ p8 s+ n  t  “朝鲜人?”我蒙住了。$ J2 M' K! |, R# k7 t! h1 m1 g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
5 Q% G/ D1 O' D2 \# ]  “回来了。”- ~2 E( E. ^$ H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2 \) K2 ?% W: p9 N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S0 w4 b  }+ U- C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4 e' u& m, L. e6 \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o, W- K! Z8 a) h) d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G/ j' I* _0 _! Q/ d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4 O$ N  B6 L" p% `- S, p( b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j) l/ J3 f9 `& y9 q! N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2 @( d% r& {" G. b/ s9 L: Y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8 u, M" r# Y6 q. k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C% y+ @; c7 B# Q* f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o- h1 g4 o/ Y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_" d/ o- j. O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 A; K# u  j- E  t9 o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 C6 {1 I6 q" M# R/ Z( h. w& z$ k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3 a% H( T2 i9 {& j2 B) l6 Y( j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
- i& J# Z3 \" ?/ j6 h+ p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6 n6 l5 X- B- K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 V+ ]9 }  f" o% V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7 P  c9 i3 {2 D" O) Z/ w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Y: x0 b4 d5 P. g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 d) ?: @( f3 {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f$ T8 @; B) A0 ?% i! O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H! N4 \7 }2 F4 ~3 W7 F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j% B# ]+ E7 I, [& y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O' y& d  G- T% G$ o% u* Z: C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Y$ I! j; @: ^& M/ p5 o*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5 K- N' m2 [! M' h; w' S. \  我坐炕沿那没动。0 b9 F' V# e) A% i9 ?! U* y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
# Y: Q& m% @  @+ K4 d% S& Y# Z, F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6 r4 ?: b0 V' N" J. j5 u( b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 _- q; p9 q* o5 c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 P4 R2 A4 h! v, i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
3 M  V4 z( |9 @+ v3 i" r  老叔说:“好好。好啊。”1 t6 u6 u8 b) U: x3 y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A0 U, I1 H( e/ j8 n! t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 |" e* z) T$ l* v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4 |/ F0 c4 |/ Y
  我也跟着进了屋。
/ p2 D- U# g  Q2 j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 \5 p: b! [0 Q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H- g2 L9 P7 z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 u9 r1 @8 R9 x: x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 x  ?' {+ W( p: B; R$ ^, h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 Z) d5 m  o% ~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i4 O2 X6 y; ~; P2 ~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
. O. q6 Y- a8 g  我还是没动弹。
" A& E7 k+ r. g: i2 q; g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8 C3 g2 W4 F3 O6 B/ D* |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j1 W9 S  a/ G3 g& |: F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
7 ~* |0 E+ _) }! _, @- P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3 y( I9 B3 `: t9 t4 n' c1 d' X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F' W. U& c( U8 F- z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6 M! N7 ]; [3 e5 y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
( {1 c) `# v8 |+ E& k' ~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
' T; r2 q3 ~& @. Y) Y1 n) W9 \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  `# C  p" V! z, g: T* {3 k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 G1 l: }, ?3 ]8 q4 j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 Y7 x! I; h$ [3 R' y4 J8 R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9 E( O2 l, l( O/ p) c: K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8 Q- [+ Z( v5 z% }# {% G) m' Z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I$ N: P% }! v0 R: [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o- w8 Y) D0 T' ^) N$ x% U, s* I3 B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F; x' A) e2 S0 t' C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R( Q3 M6 V0 b# h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E4 m5 ?/ K" c$ a( d  v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
3 ?) q* ~8 r  G' H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2 w. \- k& `; m$ N) P5 C' ^; X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9 R1 J( g( Y( Y6 p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
1 q! v$ N/ \# U8 J% m1 g7 M! P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T) V2 V/ x) t- S- X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f1 I" l; B$ O8 ^$ ?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y" A. Q, c: V9 p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3 x! ~! _1 K- c6 i+ r  f/ T6 ~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4 c$ F& |& c! ?+ Q2 G. S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K9 x( v2 z6 o- [/ b& h0 P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4 L8 w6 ^5 v( e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Y' D9 g4 p! `. G$ ^% o$ z% U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5 f9 k- }; y' Q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 O% J; X1 G" n0 ], [! p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9 k$ z- j  @! D  我也没搭那茬儿。
( U1 z* v. J+ D/ ?9 I- _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 @+ g3 g4 r( p0 ?  我说:“有。”
: `' R& A  o/ O) C  他说:“早点回家。”
& \4 n+ b3 v- b7 E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8 n# p/ A5 F) p9 G# M" o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 m, l- u4 F  T, d. t9 b. H% {; W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0 S; h, H; o1 o' B& i6 U/ W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 Y5 E6 {7 X, f4 v  _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 k; C% j1 h. i% I0 R6 j. T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1 `" g4 p% s: ^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5 a! X- P' n2 v7 A
  我说:“上哪?”
: B( e( R" X# v/ V( |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 C3 [: D# M: v
  “回家。”4 {% L7 P$ E8 B# }, e, j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1 J: ?/ ~5 m9 u% ^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s$ E8 O. Z4 `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d, K# F' d; s, e. X' h0 j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w5 m+ T; f$ I  I3 p7 ^3 l  p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z5 b  Z  \: ]& O5 m- n% s0 Z& U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O  v- m) T0 c; m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6 Z6 T8 |' M  f3 A8 d  P1 P1 Q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2 _: C: ~8 H0 N& I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l/ U) _* D& ~8 D5 H) ^9 l4 _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0 Z& Z4 n( H# H' L: U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0 g( d+ x" ?6 T# y' [* Q$ f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8 S6 W( F" _5 n0 p# C; E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
- X+ A7 h" H1 L6 G- v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 ?9 b( D6 _4 j. a7 j- T/ a4 u) N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4 k2 ]+ _! G) E4 J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 ]$ z- v* a) _, V. W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4 `( e! `- a4 {; w* Y+ ~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
$ h8 y) S0 Y! @& a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t+ m- ^5 c* r8 D9 E0 Z, ?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 R8 Y( U+ h+ F8 D7 u5 ?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 a0 ]$ T- O6 e4 \" ?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 t9 z* x" @' e' q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9 W: Z% f: K  _6 q# Q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5 V! r* p6 g8 Q' Z- \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 x) a$ o* V' T4 {2 }9 A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g# L. l* `1 p1 k5 a* C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 U& q: ^/ `% m9 \* }! K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9 V3 S( @. {5 c& c  y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I2 b5 b$ B# n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 ^; w# s* Y& F: U+ s  X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 J7 N+ Y$ F; R3 @2 N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
( E: W; @6 [  g# ?4 x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4 V3 Q' e; B  W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 [( k- E9 I% D6 |) {9 g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Z, V4 Y7 q" V! }: |( F. `# n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e9 M& |5 u; Z& z; ?4 Q" L
  老叔说:“你慢走。”
0 G9 n) B8 N3 t  h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c' [$ ^# x# r9 o1 {; [: o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5 r4 ^1 Q9 c" D. D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 r0 d* L3 v, [1 M# m; ]' I/ d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 H6 X, P* q" f5 V% n& a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
$ {5 l6 |6 z; W% E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7 e: Q  C' h3 l0 z( f# i) Z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 a+ n4 Y' G: f6 F  “那你这是……?”# H7 L+ Y, b: v3 d! I6 M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0 i( u( s: v/ I8 k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 c. ?0 t$ k/ {6 V; \) n8 x0 K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5 ^( ]9 @( B7 a& c5 o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 v. l2 u% @* l! S% K, f# w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 j) B+ ~9 a3 l9 E8 ~" e; _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 y" Y$ ^4 o# j) t9 D  [( O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n8 O, N6 g) O" o4 v6 d. T  我一扭脸,哭了。
$ r. G7 V1 T* a2 |& X* V% A9 o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 B& L3 o- O: ]3 C  ?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1 |; v# i4 B$ J, O% B# ?/ ~* X  |3 W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 D1 u+ Y5 x& ?- n0 H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5 |) Y" k. _1 t. I) k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3 z5 t- `' i" B( U: h7 E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4 ~: y$ R) y; R* V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 \" J" L5 J6 ~: t2 e1 T, H; T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 Z" ~& u& ?' ~" O4 b, ^1 ^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L0 }0 C- h$ h9 B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g; ~/ q6 D' n6 i5 B2 p% v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5 j$ n  X1 o! T. q. p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D% u5 R/ P7 b5 N. F! ~4 \0 f0 D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Y+ H6 o1 D8 t1 J3 R% o1 h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4 ~8 U+ @# V+ w3 h! K$ f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 Q2 [9 f9 L$ \9 S0 M( M: M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 c$ P6 V8 [3 g' `, {7 Y4 n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 u2 `( S% q5 X  Q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9 J" _* E: c; s7 A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6 h2 m) _+ \9 P3 Z* i5 o% Y  Q* F7 ~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 E  M! E" M5 v6 p8 \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 X9 B7 p! K, u8 w: i5 H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
3 |! U7 g4 M$ D# z' E& t$ a' e) _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y% B' w* h" S! d( H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h7 z0 n0 ~0 c% V: j  Y, F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 r4 ~; \7 }6 ?& _9 B1 I: E% h) b! Z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 D& t" Y. m) O( E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 X& X, N! @' ~5 o9 t9 X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8 a" `9 D) ?& H$ N0 N; Z6 a5 V) B3 |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1 Q: {1 C  w1 |+ H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9 G" I# {8 J2 l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2 l& \% z2 G! P2 A% E& ~% {6 P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 U; ~& w, L5 }# x" S3 h3 i: W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p8 H% `* n; R* B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
1 \' Q2 b- E8 {% A: e% t8 E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8 A% O7 x; C) K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 k0 X8 a9 _2 W% n: ]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T  w- L" j& [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 b. l& o( e0 C7 y" [6 X& @) A0 E  凤香问我:“吃了没?”
( b4 W+ G: Y( |, K$ b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 Z2 ?" U/ \% I3 \# e/ {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9 P7 \2 ^4 }( S5 g  D0 p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p8 R7 j" I0 j5 ~  G* e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7 i/ I, m: S% V' J/ p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3 w. O9 e; X7 c) ?* u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5 V. ]5 v# T0 h7 J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6 ]# f5 F7 u; v' ?+ Q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A0 t$ T2 m6 U; m+ h0 |; T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
* G* Y2 ]# a$ ~2 ^/ n, o% {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t9 a% O9 j  ?. b$ G8 W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 F- @; O1 x; h, k, C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 b% l( d: s/ c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1 I" Q/ ]7 f+ o2 S# {$ x. m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3 Y9 U& u8 g7 Y2 g9 D( x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2 P/ e! E% Q$ e* e% A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 O9 B* c( ~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z' V: A0 U' D5 K6 b" x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
" s/ Z4 Q0 }# O, B/ q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G  L9 ?( Q8 X: ^6 P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k6 ?" F1 f  I  Z9 ^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L0 S( O5 B, ^* \" m. |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 h9 ?5 O/ X" j: g7 |3 |% Q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k$ F5 J$ _8 J6 W3 c1 @& R# f" n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 W2 g& L6 D! j. X7 v+ S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 f+ ~: t8 H) I" \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5 o- C6 M8 q# U3 @" |( X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 u" H+ R2 L! J  S$ C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8 |+ s$ G+ Y. G. J7 h* z, E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8 l6 C5 E' h- t: K4 w% U/ z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j& Q$ l: x8 n& g7 W7 ]+ a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3 t- X+ y( F& O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 X" J8 W" p" P4 c3 w) n, J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0 K0 y. [( |# a  E* I6 o0 E" ^: M/ r3 Q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 J. E/ x3 J4 c& H8 y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4 a0 ^- y/ T! I9 ^, V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G: G2 V6 `9 K0 S: x1 ~1 u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
+ s* k+ a. H0 V4 w1 _# Y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a9 p7 R/ w* p9 u8 H2 |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5 q; _3 i1 a7 r7 q4 [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6 E3 B+ W" P+ f$ f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7 e0 ?9 x- g1 F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c5 N& x; o& ]+ Q8 @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7 x+ ]8 w6 T( \/ ]1 O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1 H# O% V# f! X# H; Y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0 v5 v6 r% t8 e/ O3 c5 k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d- V$ y/ F! w0 Y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o1 o2 O4 N5 D" r6 l" |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4 o; p' W) ^" @$ V4 y1 t7 J2 {8 ]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5 e$ i, Z: S' {3 F" @& y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9 E- o7 m9 D' N+ [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7 H  }( T6 C2 x0 ?" H% m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K1 ~* ^7 w; u3 g2 f( Y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0 ^/ }& k3 M1 n0 S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G  [5 `5 F) [- i: `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T6 ^. j6 m, Q6 w% O; l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2 {' m1 |1 i: Y3 t3 F) ~% }- ~, L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8 z1 \; e0 u9 `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
+ }4 x+ o" {% z# U+ G& m7 \* b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J4 q1 o0 ]8 S/ }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 a. m! W0 H/ k2 C7 t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
' ]6 y+ U8 c: z7 z0 X7 c  “没啊。”
; n& d, v) @5 N0 m, P$ m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 A- t3 j6 x5 x5 q& Q9 G4 |+ t- w* `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1 v2 [# W! e/ B" g6 H& l3 L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g/ Q) W4 {# \4 w4 z' l+ S
  我说:“谁说不是呢。”7 x0 P) ~) @, z' s- k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F" d5 m, A+ A. p% s: a: S) q6 s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 O) U* s  i! o. o7 k% |7 \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7 I  S4 e" H" d, e& ?# s# u, V' ~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8 A; r" N8 |5 k! L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 }" s1 Q* \' }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f/ R+ E" K# H9 `$ \# D. h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
4 s. s. D" q3 N% ]/ D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
1 x; V. W2 S- R+ u2 p6 [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E; `+ `, Y5 n) O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 e' ]; j  Z! N8 `# s" r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V0 P% `  j7 T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B4 H9 z6 j' o+ ?+ s6 i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J: Y1 k: G  V" e& R( c7 [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 u1 O- h( n5 V8 [8 v
  “是啥?”
' y; Y5 s$ @9 B0 w4 Z2 }/ W: `: k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 e7 S& [/ D' E4 }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4 U$ L- z+ H! Z+ Y; G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 u1 o; n$ }: ~. @& f8 f3 d+ j! I# ?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 `: O4 M% G, |1 F) v8 `1 H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R( ]. L& p* h* O# V  e! ^5 {: h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t5 i- R5 l" G% v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 O: g7 ]7 H, R7 S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 b$ s3 @$ f- |) E2 G& }5 n3 N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2 O' c" S3 \% S: _% z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Z! r% ~6 x( t$ k% G, m* W9 a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Q% s4 ?5 Q1 d7 ?: l$ }0 T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H* V% k9 ]4 ~5 z5 z
  我说:“没事儿。”+ @! v0 j& `1 L) b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2 h; ], D* z, v$ n0 ?0 l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 `# N* w5 k; r. X. e) D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E% I3 s* k/ q$ g% T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1 J3 s, c# E9 v8 h  L) V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P. M& O  K/ B' P* s, u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 K  {! v! K5 f( V& R  p% _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
3 K; C4 @$ R* V0 V) B: y7 K1 H5 e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 N3 A; z" s7 a' T7 e* Q7 N, a: l. P3 e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9 e  W5 M8 h2 a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i$ |( r. ]( }3 f' T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4 M; v( Q# h* j( [0 B+ S! g+ s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d; R$ K; ^* X5 f3 M2 B+ P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5 w1 f9 d3 a' H. G2 z# C9 A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
: l7 c" L' _0 v, D2 L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2 V8 T* m5 }6 z$ S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 A1 G0 h2 G) G! _9 r  B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 z' Y$ j3 h& u( |) j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
0 N) y1 v( V  }; V# B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8 ]% a3 H5 _- U. Q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3 t4 w1 z4 L, L, U$ O, n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 E, s7 e3 o9 \% k1 k8 v3 r  我说:“我去。”) n) r+ d9 U& D+ }) V* X0 w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w$ P. I! u* ~5 S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0 S% b- E# p9 W) k2 g3 D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
: G- j& Q9 g) L# r+ B& L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1 ?+ u$ v2 g" {# q. P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Y: w: ?# @0 S  N. B7 \8 r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4 N& C. T* s, Q% g% u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2 {: o! a  p- [9 Q+ H( f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3 j/ o8 \3 p; N- x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7 Y" R4 ^2 a- G1 R# K, [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
6 v- t2 \8 g! O2 G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 S* z5 r, S5 H0 F* O  a# k5 i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5 v( X" l) A; H3 p( W; G! a3 E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7 Z9 U  V3 \1 w" a; @5 g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W+ [( f8 Y2 P, _% E2 U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4 Z, V, m/ U4 w' `+ |  我说:“是。”
1 M+ L  {5 b( a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 }% O" q$ ^4 c, R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C0 u, R8 F3 R& y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I; F+ G8 h, t6 t+ ]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6 a9 r' d7 \1 Z% ]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e1 i, j* [1 x% `3 K/ f  Y" k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 x3 Q/ u0 t* L* l, h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 @$ K) Z3 K, A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 @$ @' I3 N: b: D; C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C5 o+ R; ?$ R8 K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0 m7 x0 ?6 s- N9 C  |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7 x; g" R2 a: e6 D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 V) t; R' H: ^/ j7 J# L) B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5 r- s2 r3 Z/ m$ r+ j/ }3 k7 M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 z8 Y5 {! M; d6 h: _) y$ L& T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 [& ^/ h0 @! B: Q1 W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 u1 i6 k" ~' X1 U0 R1 W+ v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 J/ o( F5 b6 f- H: j) G( x7 ^" b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 }0 Q8 s. `( \9 f' ^$ w' u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Y6 K. E8 k2 ?# K. A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 @( @4 y( ~2 _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
+ q. O( R. }0 p" d$ F9 U; v* f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5 r5 ]% D+ Q% Z/ z1 m3 m- Q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 t6 [$ c' f% D- d6 ~/ t/ I3 B* ]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 U; K! L, L9 s) K( j  “你明白啥?”6 k3 j8 s  f9 X! h. b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 Q) ]3 _( e9 v9 n5 i9 Z, e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y8 ?7 u" Q0 `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7 H3 d# @+ a" Z+ X9 {+ z5 y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 R6 u6 K4 O- C2 r0 A( x; f) ?9 \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2 U6 z1 O  {2 _, `3 c4 B  ^/ `1 ^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3 x7 i" E! O& g2 H5 [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 J' N' i2 e9 T7 `- |! y  |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3 P5 Q; ]" u5 A; u( Y2 V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0 k; o! y1 J$ |  Y" r3 o* V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D+ r$ s# S9 ~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0 S* A5 U* F' Z7 ^$ Y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h; a/ {) k% F* l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4 p3 `7 u! W  \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
& ^. V$ v; d. K# c  我说:“没事啊。”
$ i  V5 v, @) n# I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 _8 K8 u" m/ X$ a9 T
  我说:“不是那回事。”
" v8 R! Z( l  |% q$ i, s  “哪咋的?”川子舅问。
' q6 L9 Y% E/ t! q3 n  U( s. O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
) p: q% \3 v% \: R# U8 h" {! L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 _# f" C5 E2 P- l( z; g5 [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T6 j9 y% b5 B# ?6 D3 e. M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 C( b5 h3 Y7 ^6 L; w  “嗯。”我哼了一声。/ p1 @, r; E  S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
: D( P7 }- p- q) K. D) ]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3 u7 a7 c' r8 g, Z' S+ @+ a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1 @. r& j! H- z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 P- @& D% x# p$ r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1 d4 x9 e& b! d) [( a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 T+ h9 g% G6 W$ l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
# Z4 E6 C$ Z5 d+ b4 y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 q- f. j1 n, |7 v, ]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Y1 `" u: u! @  G/ j5 T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 b/ K- C. g4 ?# ~% w# @3 [6 ~. r5 {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8 O# l, q) f: n1 y$ q# c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n/ P+ V4 k; i" l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 t; k$ d1 f! x( L$ v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8 Q6 c- r! N) P- u9 W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7 Y: r/ E* z- h, U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m, @% |; H! s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3 B& }! L% V& s! R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e+ o+ B2 H$ b( ]& y' U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9 v6 q2 k" C' O) q" z* _; P; b; m# y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6 L3 l) O: r3 a) \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 l9 Y$ @, M  D2 o" h4 Q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
1 P5 B1 T) i: N, b  t/ Q% @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4 H( w: n' {. w) j3 F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
! G) R# x& _! v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6 y/ j1 @1 }% y" j; A2 o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g4 H/ @$ ]* ]3 V: I' E: g1 d# Z' g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4 f# Y* d' v6 h& U' Z% m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g( y" d7 b) [% @) i6 l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r; l4 ^$ [7 L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 b+ G  i9 H& ]- J" V& O7 u4 d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1 n' s0 M# g, J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F* i/ N8 p' b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I2 M/ ]& n4 z! d4 W5 P1 }4 l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 i3 a$ F- j) P- a( ^) I( c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 B" Z( P3 S1 I( Z5 I5 ^' K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2 a: H( H+ @+ }; S2 N
  我还是没吱声。6 \. H8 @1 n; [( A5 E: K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j. X8 S, X* n3 w. v3 B6 |7 y1 i# \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 K5 i5 j, W# k; M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
6 p* m+ [( D1 \+ `7 I/ ?, O5 P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1 J1 `) k/ ~! s3 s) P) t" N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 P% k  w. G, M" Y% r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0 y8 H) B9 \3 n6 y. B9 S* t, D
  “他让人害了。”
4 T, r  D, M) Y! s$ z+ s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Y+ V* Q4 q! Q$ A$ u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 _: h( s% K0 ~; Y# z1 L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 C1 I% a! \$ H+ Y8 z2 ]- i+ c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5 S8 h9 N& y4 t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
( J. D7 S+ |9 X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 l8 ]$ [+ `# d( X0 o  “玉良不让我说。”
% t; b: K1 v* F9 a: |  d" |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 K# g1 g( b, R5 G$ `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1 h0 d  O& ?  i% p" D! O! X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 ?+ h  a9 V0 g+ i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 H2 f/ Z. X( A/ Z) j$ g6 ^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R* p! ~. F) B) B8 a7 X* f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O( T. V* g+ l1 s, Y& z6 c: M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7 ~, r& k8 m: D; _8 L7 e* S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P8 @. P1 I0 P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
& k. D" |( M6 z* }- a: x3 a" K$ Q  b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4 i$ p& r) X3 P3 W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 P% I7 t. i! z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 O' R, l2 }8 D, w* j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 Q/ ?: v9 ]3 y) X0 J6 p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G& u* {: T% k/ {& T+ s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9 R" \$ r5 {. n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5 t# N+ Q3 m8 p( G9 Q# r; D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4 T$ v2 ^8 a1 h9 H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 b: M: p% P. i3 b$ N, a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h' z* k- s* d( l/ i6 ~% e- k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6 Z6 y" Y) h1 \2 S$ H, B  y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l) ]% B4 V0 k: q% E. _' }+ ~; X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1 m& t% ~# z. I: I: D2 i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8 u3 @7 {  O5 V1 t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J  [# E  l$ J6 m2 B% y+ {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 B7 k, _4 ^1 ?- x4 T: j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T# D' W3 q( P8 S8 p6 p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 f( c$ S( S! c0 Z. a, O7 w  E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 \; P) U1 W$ B# ?8 D! Z$ `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n; i2 S* H) e' X1 E5 @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9 Q' O9 ~! E8 @9 }  ?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3 X! N- _; O0 E2 {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C/ n0 @% _9 X- A
  我还板,使劲板……" q& `1 V0 ]- {: R' f( w0 f9 r( [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3 A- c( v' f& d: \/ |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3 ~& K* y" S5 E# g1 F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2 k4 d  v% R: J5 Q" Y+ M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5 P! U* ?+ X1 Z  H- W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G: @9 v, C7 c- u1 k2 g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i1 k0 R: C; p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 d5 h( K: Z: h! }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F3 e  Z5 z+ V: G* C& w; z; W  Z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 Z. {4 I% l  u* ?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
. M8 Z7 C2 ~7 ]. v1 L1 P1 j0 P7 O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 M  H4 w6 {' P9 H6 ~+ ?/ w- h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2 S- c0 w4 E4 Y) T: U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2 q7 V- E5 Z/ b# [! `: N" M8 C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6 `" l% }1 x% x6 u& T7 p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 a5 l1 r6 |/ L2 s" A: ^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8 ~% O" f% f! k7 y& Y2 @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8 M. Q7 [6 N9 i) A' G1 Q7 L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 h; ^* E0 x" W: x# |8 G) x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7 s, ~, L0 _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
' q3 ~/ b1 b& B3 T8 F' R& m4 n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u( c& I& j8 e; U  z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N8 e5 W$ }$ h& y( m1 X$ b* ~2 {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 G9 w& d) m' @& w$ t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0 u& G  E" L$ ]0 l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 c8 g0 Q$ X6 G% a' D: w. \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 G, V' n0 ~! A6 X. G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0 v8 \! F' ?) W$ Z) G4 ]9 Q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6 Q, V  B: r2 m5 y8 K% D  }  q# r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R. x; k% Y' r' j3 t" V4 w# t+ ^. P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 ?; V4 |/ A" ]) |( G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
/ w% B8 g2 N& x7 O6 ^4 M' f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
. u+ t9 k# O/ @9 \, K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2 W9 d1 X- V% O2 b' k- Z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 x; N" Q: J) h* q! f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 i" n% E7 L. p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7 g$ d2 z' u- F" q- z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 f/ t- W" Q* E" m* q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 g$ t, M: W; h4 M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 Q2 Z/ S3 ~& M* Y& N2 z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6 Z+ t# ]! J0 R2 q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H6 I  t$ O+ K( r$ A$ H' S& j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 i7 R. ~2 z6 y) x5 @+ Q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7 v% P$ g' r: r+ m* s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7 J: W. Z6 ^2 |& e. K# r5 {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
. ~4 n7 f: _0 r: a2 Q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 _5 D4 K! x+ b7 f! L' q0 I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l) I( q- A, @" z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 _8 G' Q) w# X1 z% f6 V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E, k2 Q% H2 v) I+ S! Q  d3 p* E  x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7 n: S& ^8 Z( b) o- _' e9 u: B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 d/ _: z' R/ r6 \7 U% R$ A6 z" u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 ^  [( k$ }; Z2 N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c" N/ r* j! s- M7 |5 ^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 U. _; V( J; b$ p/ r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n8 n% T5 _7 U, g! p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0 T- j! h4 m$ V8 F0 R* }3 e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L. D4 o. ]. Y# w. c# I! k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O: u  L- W  F' y) w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 v! z. k/ i( |" B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
( y% Q* @. @" y/ r  O  e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6 |0 o3 s& D: ~! R3 U6 w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 I& O: I1 K& t, Q3 w% l* n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 t, H0 V: g# h9 H. k# x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 O- g% u' o! U% ?& A' V4 X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
! Y" ]% N5 S1 c; ?% X3 I# t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 l& ~  `7 C8 X4 B# R: B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O* B3 @4 L' t0 N" o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K, D6 p% _& i; U# s0 L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
6 a9 A# N: i' s1 F) d8 l《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 C0 A% W+ F2 {8 U/ ]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
3 J' O6 j8 c* G1 u7 o$ l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 M6 L* n% y( M6 _" ^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
' E. E) t2 d" X7 D" u9 r, ?/ g; @0 D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r/ Z9 i6 r" }2 {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 k. V( l: w) I' P3 {8 u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  k* J2 w8 j4 v9 b/ {  A* j9 v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 j4 ?% b# k/ }2 Q7 d1 R1 p4 c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9 \, V) l' w9 X2 y0 n0 D% q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7 G) O1 m1 O* u0 \3 e& y. w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3 F( ^( _: e3 I( p1 O0 R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
: P1 i- `! q/ Z1 L9 \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1 A* O6 q# |: |+ X- C9 G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e. h' y$ l' `! k9 P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 ?3 e! `$ H% x; c, W1 @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 S1 g) y9 t+ {1 B4 t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1 R/ g" b- T3 y) i$ {" }: K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6 ]. C$ k( o2 ~: `8 o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 _1 d2 n" f2 T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5 F  Q7 y3 K' [! V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8 G$ m( D0 }& c- z6 d/ A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6 |3 J! D* @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0 b. C6 n3 V; T$ S! D2 m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M$ M, y. U4 }: I, w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7 |. h6 L$ m% Z$ a  ]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6 N' @0 N* Z7 G7 ]* r' v( P" _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a% }9 Y3 Z3 v& z8 C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 m% H. V% G% ?/ K# v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4 \, C9 x! C+ Y; Q) ~4 u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
6 ~7 B$ V$ y! I0 q. ]3 f7 S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 ^/ v9 W6 `, p: c4 Z, n; ~- z7 Y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B+ x4 @1 B4 Z; m: l8 T3 f
  “打你了。”老叔推我。9 B- j% P) i/ l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 i4 g$ G% }7 m* b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 ?* x' F. c  t# J4 n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 q: j3 f% }& t7 @' h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 {; j- l+ \: B/ x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F' P  b4 K  K, D0 z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  Z5 Q2 @0 t$ H& _, G# s/ R, F2 Z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b+ G: k6 T8 b  P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 H& W0 [+ }, i, b% m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1 h6 f" z  R% \2 `4 d/ I+ q; R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3 I, N) L' V" @5 t- u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0 ?' ?) H; q( L; u4 M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
; y) q0 K& ]& o. w5 o' }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
; C1 h6 p( B6 F3 ~; L/ I4 }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 T6 V/ o% g) o& X9 ?! b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u7 ~8 t6 f/ Z! D/ a9 _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
* X1 o/ d% d6 U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c9 \) s6 ~* |2 J* C6 Y* \# ^2 A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C: {0 e& I* ?1 q* O5 Y' v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J6 d0 x$ z- Y# T. ~6 I# K, ~2 \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 Y5 Y0 q& V, E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2 A2 K) Q! q* h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 Z( n3 [3 l/ T$ E7 @% S/ w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4 K( m6 ?9 B( K% a1 F3 h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s1 {- ^/ w; @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4 W, p; b- v2 _. x( O; {( q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d4 c; K# }1 t5 s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 \5 W/ p" ~9 Y9 a0 A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N( Z% S$ H. P, a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 N( g$ z4 c9 M0 @! `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9 q& E( V0 \8 H* [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p% {) k* F( B5 B. d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j9 E1 x0 G! }- b' j5 x, M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 k$ e6 V8 D. D5 m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g" L0 z# V- d, R  N8 }( [6 p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 i- F# c% O; ]$ C; U2 _& Z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0 F0 b# z, j8 u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 }! d% o5 N0 w  X& ?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 v1 a  G  m! W; r  这就又喝。5 D& v& h$ D) Y6 z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0 h' u! Y8 m& z* G! s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 j5 {5 Z  s: E4 r, B; v  C1 [) l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 {3 U2 r9 `" x9 q  ]1 a  z; C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 g7 u- e& C' u$ D3 f/ n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  [/ Q- R0 }2 F5 q$ F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  A. F5 J0 b4 ]& `( G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8 h. B9 d8 M2 v1 X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F5 e6 `: w7 h* a* m; T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
$ \3 v: h& e5 b5 A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 L- [: h, D4 ]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 `8 [, M: O  r3 q) l# z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9 T5 |: z3 E7 w% W' q% ?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9 c- O& k3 O! P/ q/ D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b& \- ~, E1 U5 q% \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 P0 C' f6 ?1 ?- I9 D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3 j) V7 X8 M" X, u( ~* i, n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
9 t) \- e2 D( p' c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  e: \0 c' }2 `( ?1 V
  川子舅也跟着笑。- g( T- L( L3 j' B1 P9 O& I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9 R' w) g% c$ f- N9 ~' I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
9 }6 J6 o- g- h' C/ R) I$ G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3 R# ^4 _; {: Y  N0 [4 f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9 \) e% O5 g! u: B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4 \/ x2 _' H3 Q) {. n7 Y9 [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6 y, j! {& @/ _" m# n* k$ F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
5 [4 ^+ W: a8 r2 J4 _0 C' u0 l0 j2 m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x& {$ H  ~9 p+ a  T* ^# U8 f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0 y2 c; `% n4 X《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8 S6 O! P9 X# O+ ?  y, H) {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H( t- M% G. y7 t2 J2 J) }1 V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N2 k! n- J# G& c" y& j& l9 c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
2 L, Y2 |2 N0 N$ _/ y0 G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C+ `9 `- g3 ~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
& u5 U$ E1 `9 g2 ?$ a( ~1 G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2 g( t1 z, P8 |8 X7 S: T6 r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l4 D' u0 z/ O( a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
& J7 N& c2 U+ b# H1 u+ U3 ^9 G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1 @5 D, p: \5 s' x5 t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
! C# `. M/ W$ ]5 x& Q+ h# `  ?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 i' U  f& `7 \( W/ Z# H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 a$ u$ h% n# r. v0 u7 J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 A. ^# H# x9 Q# G- `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q/ g$ X9 C7 I, U# {" ~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1 _9 V  j+ Z- v: `; p& v9 p8 F: f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F* @4 O  M5 h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7 Q* d5 e! Y, Q" m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 T. ^! u. t6 A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6 s) B3 H0 M* `! y3 N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U5 }' k) [1 s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 O. U# C5 T! X5 O) O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G. }9 t3 |7 T# v  “日子还好啊?”
. ?3 W$ w. o% L( p) P4 n& p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
  y( Y: e  v" N& z: z& ?6 S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
- P" {; ?/ a" N. Z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3 g7 ?* ?  h% k3 g* I# u6 \3 f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O, B0 i/ T% W$ B4 E. y2 W& }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
" B% C) B, W. }% I' y* z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3 z" b9 @7 p2 E" p! E, W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 D  O9 M: G9 j4 O& i/ o
  “让你说的?”. j- z% p4 ?+ f* o7 o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 L# `5 L, C$ g) Y0 }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
. p5 B. G% i, M/ ^1 i6 u" _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
+ ~+ h3 J" M2 G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4 I7 V$ n: J4 j7 m: B! Q! L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
, o8 J+ k: y( @! F3 u% u: I) ]5 X( Q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 b: u3 F" D8 S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 H! [# ]+ w: s  l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S" x" q: W2 R8 P. [# d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 G8 z# Z( o+ E) x# Q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
' ]3 n' }( A. z: D, u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
) ]+ d+ {7 t& p" m+ x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f. Z9 P6 x; k, ?  A/ H7 O6 o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6 F& i& C$ i! a' w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 ?1 ]: Z* o3 r+ h# [& c0 `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
- z( Z8 y/ i* p$ N- P" v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 Z% F3 Y) u7 s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7 T2 S( W' w+ D) E9 h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Q* b! ?# Z8 E- c! E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7 Z6 v, D- L# Z: K( e9 Z; j6 i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 O1 [! p) L1 S9 E/ M! M% ~, c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7 |) Z. A, D4 h. F+ G& ~# P" Y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d4 W/ S0 X* r9 K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 P( g$ v' A* t( c( ^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0 R) R& b* t, O" s) @9 d3 c' G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0 w2 x+ I7 e* f! Y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 V8 @, E7 {+ H. h! V2 R- h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 C- `5 r' w; |' U/ o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 q3 o' r/ m( s/ \5 `$ i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 K0 X# @% E1 L! f# l* o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D& e1 q) j7 p- O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_# S( C$ Z- S6 J2 r3 c" M  o5 h  ^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f% u/ o+ t- q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C7 W) Q) l' B9 ?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 D! u: I- l$ t) |+ \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 I; M8 \  \3 O! p; J7 z) p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 g3 r' M5 ~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3 _4 d" }; c/ y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 E" X3 H6 ~- ?2 b' M/ p0 u/ v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1 |; \  S( M% y7 o$ J& h3 g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 S' `  V8 A; r& s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 i  t. q8 N* U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
' M7 q2 i, C5 d5 g1 R/ A0 n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 @: G' {2 S) S" }# y; g9 U1 s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 e* a3 }7 d. B5 E$ R  \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u7 ^! Z2 B7 R, ?# }" P6 Q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8 |  M5 z( X8 n  N% D8 p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8 S8 V( I2 Q& ^5 v8 L; T; @$ o2 z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
# o3 Q) N+ {; |8 `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D% f3 s+ T" M  ^& e* k& n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X) ~( [6 g  t; e& l
  我说:“说呗。”
7 F# |8 @. a7 B+ p/ S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 S) l; e, M! p, E* }1 P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
, A& ^' `0 w7 [. J" L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
7 F7 @( ~4 K2 o% d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9 @/ U+ ~, ?, c9 b- P* W( }" o- X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 w( B; h& u! O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2 J) L' a* S- P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0 i. k7 o' v1 S3 d  z$ g  a
  “又闹。”我说:“你呀。”$ d/ G1 S! l( b$ c4 B" @4 d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i3 f' ~1 I# ^5 N6 d1 d! V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 ~& ^8 S4 ?0 a5 O: I6 r/ q) S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j& W4 g0 l, y& n6 X) @/ f5 ]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
* S% a. X% n7 W* K6 J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0 F. X0 U  l/ n6 h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 T- R" K  x( G( u4 @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4 @; w6 s- P: r9 R8 ^; d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6 _1 ?) A) [9 q/ b9 Z' G/ Z4 X4 z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7 d6 C4 G7 E+ @0 ]1 p, Y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8 e8 W6 y" C8 c1 Q8 Q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i, P8 |1 N) k8 O: u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8 y" ~& h) ^: {$ G: {! i+ _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 y5 D7 X$ d3 b$ P4 w5 _7 U. F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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