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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再见了亲人& i+ Q8 Y& J- a, F9 C9 x$ U"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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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这几天格外的热,梧桐树也显得有些蔫头搭脑,让人的心情也格外的郁闷。+ t; G' w' R* n/ f" J# \' }
大约下午6点左右,我终于赶到了医院。那时候,表弟已经跟医院签完了最后的协议,今晚8点半左右,将撤下三姨父的氧气,也意味着他还有最后的两个多小时的“生命”。9 [& H" F2 K1 c G
接下来是各种流程,表弟一方面与医院确认接下来的流程,同时还要跟火葬场联系火花适宜,这些都是需要决策的沟通,所以只能表弟自己来做。老妈和老姑(三姨父的姐姐)去买寿衣和相关物件。三姨父的几位哥哥因为年纪比较大,加上这几天的悲伤,精神状态差了很多,在家里陪三姨和孩子。然后表弟让我去交警大队处理后续的事宜,毕竟三姨父起因于交通意外,从交通局层面还需要明确责任,同时取回扣留的电动车。然后表弟又喊了他的小叔叔,因为小叔叔在老家的公安局工作,所以处理起这些事情比较轻车熟路。看着表弟如此安排,也不好拒绝,然后拿了车钥匙准备去交通局。2 H8 x9 L" h& S' V5 K" ~1 N& p
再去医院停车场的路上,我就快步在前面走着,小叔叔在后面跟着,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上车后,也许是怕气氛太尴尬,他主动开了口,但是第一句话就让我很崩溃。: F% ]$ I6 S, `7 e9 ?6 x
“你那头发咋整的,是不是要谢顶了?”
) t4 g9 r% @! S/ t本来他的意图是想打破尴尬,但是这句话让气氛更尴尬。7 z+ L' p% b0 j! w4 J& r7 e' F) o
“可能最近压力比较大,有点掉头发。”
( F) Z4 r2 Z( F+ X# \1 p“你家都遗传,你爸那头发都快掉没了。”; c8 Q6 x; I& U# m& ], v# Y u3 f
……空气凝固3秒……8 y* d: V' q K6 f1 U' p
“怎么这么多年,你都快当局长了,说话还这么难听呢?!真是不想跟你说话”
" j* q, z! S( v5 @/ {* S“你是不想跟我说话啊,你不想跟我干的事儿多了”他的声调毫无预期的升高,话语充满了火药味。感觉他已经准备好跟我吵架,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随便我说什么,他都能吵起来。 c L( y, l" q6 f! E# y
今天的日子很特殊,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跟他发生额外的冲突。索性我就不再说话。
5 j5 [3 `4 d# M+ v: f% U到了交通局之后,经过程序化的询问和沟通之后,就在交通单上签了字。三姨父是因为自己摔伤,流程也比较简单。" k5 G( x% [" r- E3 a- A5 C
“电动车还在检验科,需要再过几天,才能去回去!”给我们处理的交警看上去年纪不太大,最多30岁。还没等我接话,小叔叔直接开火“嘎哈要再过几天那?!今天咋就不能整回去那?”交警小哥哥最开始可能没听懂他的东北话,但是听上去直觉觉得语气这么冲不是什么好话“这是局里的流程。”交警小哥哥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你们这办事儿也太差劲……”小叔叔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被我拉着赶紧离开了交通队。
) n. q1 N6 W2 C. ?“你都四十多岁的人,能不能懂点礼貌?”我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太责怪的语气。
5 Q5 ?% w! J' z7 x* s# M“咋地?跟我出来丢人了是吗?认识我丢人了是吗?老子给你丢人了?是不是?”他连珠炮似的责问,引得路人侧目,我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越是责难,我越是沉默,我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再跟他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摩擦,毕竟这个混不吝的人的行为不在我的预测和控制范围之内。我的姨父、他的亲哥哥,正在医院里等待着死亡,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H9 |# F- e3 P) n$ P' R4 Z6 y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_, e. q# ?8 d J* |
……
1 F) w, } ]" I小叔叔气鼓鼓的回到车上,一路没怎么说话就回到了医院。
! d0 e, r; f0 q! g* P0 }晚上八点多,医生正式撤去了三姨父的呼吸机,再见到他时,是医生推着他的遗体去往停尸房的走廊里,虽然规定不允许停留,但是医生还是放慢了脚步,大概停留了几分钟,给家属做最后的告别。& {1 k2 z7 W2 h# K9 p
三姨几乎哭的几乎昏厥了过去,妈妈和表弟一边一个搀扶着三姨。“你就这么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X# F% W0 l m8 f$ V7 e- w. D
小姑姑颤抖着摸了又摸三姨父已经冰冷的脸颊,几乎带着恨意地嚎哭“四弟啊,你要疼死姐啦,你不听话啊~”/ \7 V7 l$ e& l8 i: _
三姨父的其他亲人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哭着,叫着,宣泄自己内心的伤悲,场面真的让人肝肠寸断。5 a! D2 |: X5 U; I/ d1 t
小叔叔站在离三姨父稍远的位置,一声不吭,咬着牙,眼里充盈着泪水,是悲痛,是埋怨,是愤怒,是不甘?
3 G% x" S7 s2 F1 K3 h因为人有点多,我几乎是挤在他跟三叔(三姨父的三哥)之间,悲伤的场面让我别过头去,我不愿意在亲人面前掉眼泪。我无意识的把下巴担在了小叔叔的肩膀上,眼泪无声的流下,打湿了他军绿色的短袖背心。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后穿过去,搭在了我的腰和屁股之间的位置,感觉是无意的却又像是故意的,从别人看来,像是我趴在他的怀里一样,还好亲人们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我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尴尬之后,悄无声色地假借跟医生搭话,挪开了。2 ]$ O8 t" c. O4 L
“谢谢你啊,医生,让我们家人见亲人最后一面……”5 d i. }( o: g* o7 P) O
“家属节哀吧,我们得走了,这不让停留!”
8 F5 n' O% W" }( l2 k: s V在亲人的哀嚎与不舍中,医生推着三姨父去了停尸间。
3 ~- J' ]# B1 n% E表弟与火葬场联系了,明天上午八点就火化。5 d% B% y% O8 L! A1 T
在商量晚上如何分配睡房的时候,出现了尴尬的事情。我因为担心在家里人太多休息不好,所以对亲人们说我是来南京出差的,这样就可以合理的在外面住酒店,否则的话,按照东北人的习惯,无论多挤都要在家里住。3 O0 d. D7 f; m' I
“我跟雷子去酒店住吧,家里人太多住不下,然后明天我俩直接过去”
! R7 T/ l2 [. d, v有时候我觉得小叔叔他别鲁莽,但是有时候他又特别的会假借外界因素达到自己的诉求。
" b' b8 j! J4 g3 d比如这次他要到酒店跟我睡,我明知道他的意图,但是又没法在家人面前拒绝,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在家人们看来,我俩关系很铁,是亲人,年纪想查又不太大,来往紧密很正常。但是只有我才知道他的图谋。
! {& D2 a8 _% P% d: ^& ^折腾了一天,有些疲劳,精神的悲痛又加速了生理的消耗,回到酒店我坚持着洗完澡,已经有些睡意。
( p. Q9 l7 t5 D: U5 ]* H* `“我累了,先睡啦。”
6 c6 ]+ _ r( Z! F& j他没接我的话,大概隔了几分钟,他才带着愠怒的语气回了一句“今天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当众出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