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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aczac

[转载] 《狼烟万里》 BY: 泡泡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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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0 03: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额,更新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0 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zaczac 发表于 2019-12-10 01:26) q+ K+ q: o+ ]: L8 N+ }* s+ W' o; o
狼烟 61章+ l+ c% @* b+ Z% R: m# _% J4 E' h' Q

+ q1 n, @. A' j0 U) \/ j3 E第二天清晨,医院走廊里,小护士看见从病房出来走向护士台的单军。

3 j7 f- x' ^$ o6 A4 @2 v狼烟62   半晌,陆猴儿吐出口烟,意气风发: “嗐,想当初,咱们在大院儿的时候,我,王爷,大飞,于征,还有那么多兄弟,跟着军哥你到处拔份儿,什么风光的事儿咱没干过,什么风头没出过?哥几个全都齐活,你带着咱们,到哪儿都是头一份!” 他眼中带着怀念,感慨: “想想那会儿,多好……” 单军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烟雾掩去了他的表情。   车把单军和周海锋接回了赵锐的野外营地。 当晚,营地生起了熊熊篝火,所有参加这场实战演习的人员集体会餐,赵锐放话了,敞开了吃,敞开了喝,酒菜管够,野味儿管够,不够的当场去逮,谁逮着了算谁的! 那时候部队还没有禁酒,允许会餐时候来点儿啤的,特种部队尤其如此,这晚上不仅是会餐,更是给单军他们庆功,当然了,主要还有点儿赔罪的意思,赵锐二话不说,自掏腰包! 营地的通讯车里,单军和周海锋被叫了过去,一进车里,就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沈司令的脸。 “沈司令员!” 周海锋通过视频,向沈司令敬礼。 “祝贺你们,圆满完成了任务!” 沈司令欣慰、满意,严肃的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意。 这支队伍没有让他失望。 这场实战演习的真相,是严格保密的,武警方面配合对这伙武装分子的消灭行动,但是之后的演习是连武警都不知情的。正因为这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检验战场心理与战斗默契的机会,所以知情的范围被控制得极严,除了赵锐,也只有沈司令知道真相。 这支队伍的人选是上层经过综合考虑精挑细选出的,有多重的考量,至于考量的基准,沈司令不说,他相信单军和周海锋已经感觉到了。 野狼行动。 所有的人选,都在为之后的野狼行动磨合。这场故意设置重重障碍的实战演习,为的,是为之后真正残酷的战场进行预演。 这才是这次演习真正的目的。 演习的过程,赵锐都向他及其他首长汇报过了。看到单军和周海锋都安然无恙,沈司令的心也放了下来。 让单军参加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这样的行动需要的是全局部署。单军太重要,无论是对任务,还是对于整个作战团队。 “叔,你不够意思啊?” 车里没外人以后,单军对着屏幕里的沈司令也没大没小了: “跟赵锐那家伙合起伙来玩儿我们,还跟实战整一块儿,演习你早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赵锐那王八蛋的揍性!海锋差点……” 周海锋拽住了单军,没让他说下去。 “早说?早说还有演习的必要吗?再说,想骗过你这个小子,也是不容易!不跟实战一起计划,能骗得了你?” 就单家这小子的鬼灵精,普通的演习怎么可能让他上当,“要塞 狼烟”里,导演部挖的坑别人都中了招往下跳,就他不跳,几句叽里呱啦的蒙古话就把一号首长打发了,弄得一屋子首长哭笑不得,传得沈司令都知道了。 沈司令的目光转向周海锋: “小周,伤怎么样?” “没事,一点皮肉伤,谢谢司令员关心!” 沈司令的目光中流露着关切。 周海锋这个伤,是在之前野狼谷的行动中落下的,那场激烈的战斗,战斗过程别人不知道,沈司令是最清楚的。周海锋伤还没好就重上阵地,演习中的状况,沈司令也都听了赵锐的汇报,单军没往下说的话,沈司令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这个演习的结果,他是动容的。 “小周,任务完成得很好,我交代你的事,你也兑现了承诺。我要感谢你。” 周海锋没有食言,他做到了出发前答应他的话,把单军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了。 他没有看错人,这个年轻人,未来将爆发更惊人的能量。 “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同样重要,能做到吗?” 沈司令严肃地说。 “是!司令员!” 周海锋郑重地敬礼。 “承诺?” 单军一愣,想问周海锋,屏幕上的沈司令向单军指了指:“照顾好小周,让他的伤尽快恢复!” “这还用说,不用您老交代,我不照顾他照顾谁?”单军话锋一转,“不过,叔,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大片儿也演了,戏瘾你也过了,怎么的你也该给我点儿奖励吧? “你小子,”沈司令好笑,疼爱地:“就是嘴贫!说吧!想要什么?” “那我可说了啊,”单军脸色一正:“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样:你把人还我。” 沈司令向周海锋看了一眼,脸色变回严肃。 “周海锋?” “是。” 单军说。 “不行。” 沈司令断然。 “为什么?” 单军急了: “当初人是你要走的,猎人训练营也待过了,仗也打了,演习也演完了,该还给我了吧?” 过年前,沈司令硬把周海锋派去猎人训练营,紧接着执行野狼谷的行动,现在又受了伤,对周海锋接下来的安排,单军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沈司令没有发话让周海锋回到边防连,单军这心就没法踏实。 “对周海锋,上级另有安排。” 沈司令没有多说,也没有解释。 单军忽然一个军姿拔正,面孔一改之前的嬉笑,紧绷的面孔是军人的肃然凛冽,他飞快地敬了一个军礼,对着屏幕,声如生铁: “报告!边防六连连长单军,请求调动!” “什么?” 沈司令和周海锋都一愕。 “胡闹!你调动了,六连那摊子怎么办?” “报告!司令员说得对,六连人少事多,责任重大,干部力量严重不足,尤其缺少经验丰富的同志指导,副连长再不到位,严重影响日常防务!” 单军掷地有声。 沈司令刚要张嘴,单军继续: “虽然司令员可以另派干部,但是我们六连环境艰苦!条件恶劣!适应期长,不适合新同志!出于爱护新同志和稳定工作班子的考虑,出于基层组织建设和思想建设的考虑,出于……” “行了行了,一套一套的,”沈司令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无可奈何地指了指单军:“你这个小子,是真狡猾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他弄回去,是想给他其他的安排,是不是?” 周海锋刚要开口,被单军拦住。 “不还给我,也成,那就批准我也参加野狼行动!” 单军忽然说,一字一句。 “……”沈司令突然沉默下来,表情也变得凝重。 “……单军!”周海锋拽住单军,低声阻止。 这通讯车切了保密信号,单军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叔,我之前问过你,你不肯说,现在你该向我撂个实底了吧,为什么我要避嫌,避的到底是谁的嫌?” 沈司令猛然向单军看来。 “谁告诉你是避嫌?” 沈司令表情极其严肃。 “这你别打听,我就想知道实话!是不是他?……” “他”是谁不用说了,都心知肚明。 单军的话,被沈司令打断。 “这个问题,今天不做讨论。” “沈叔!……” “行了,至于周海锋的安排,后续再讨论。你们都有伤,好好休息,回去等军区的嘉奖令吧!” 屏幕跳回一片黑暗,沈司令挂断了。 单军不耐地摘下耳罩,扔在了桌上。 “你也替‘他’瞒着?” 单军转头,盯着周海锋。 从刚才沈司令的反应,单军就知道,卓飞拿来的那张纸,就是真相。 那一晚在连云峰,周海锋决绝地阻止他,他一定知道,只有单军自己被蒙在鼓里。 但是单军清楚,就算周海锋知道,纪律,也不允许他告诉他,这是部队。 “不要猜测命令,” 周海锋注视着单军的眼睛,他沉静的眼神,安抚着单军焦躁起来的心绪。 “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周海锋沉着地说。 单军明白,他没再问。他知道他真正该问的人是谁。 单军转向周海锋,话跟他的态度一样坚硬: “再有行动,我去定了。” 目送单军跳下通讯车的背影,周海锋的眼中掠过难以觉察的沉默……     当晚,营地上是一片热闹非凡。 西南的天黑得晚,已经是晚上,可天空还亮着,墨蓝色的天幕下簇簇地烧着色彩艳丽的火烧云,壮丽无匹,笼着营地上一帮粗豪汉子的脸膛,火星四溅的篝火上烤着羊腿,吱吱地冒着响,烤炉上烤满了肉串,香气扑鼻,湿暖的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又一阵浓郁的孜然香味儿, 一群穿着迷彩的军人开怀畅饮,笑的,闹的,烧烤的,拼酒的,唠嗑的,摔跤掰腕子的,干啥的都有,个个肌肉精壮、龙腾虎猛,在群山环抱和藏蓝乌金的天幕下,无拘无束,放浪形骸,这就是老野的痛快,野! 单军周海锋他们五个被团团围在中间,个个都被灌了不少,贺兰缺和柚子已经喝得跟一帮“匪徒”勾肩搭背,歌都一起扯着嗓子吼了好几首了,谁能想象就在一天之前,他们还是生死相搏杀红了眼的死对头,贺兰缺说了,这叫不打不相识,将来陆虎要是在演习里头再碰上这支特战的弟兄,那没说的,开干!干完了咱再接着喝!喝倒算完! 周海锋被这些弟兄围着,个个都过来敬他一杯。 演习里,周海锋让所有人都敬重,佩服。这帮特种兵,服的是强者,更是真正能从心底里让他们动容的人。失去战友的滋味,他们经历过,昨天的周海锋,让所有人震动。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像他一样的选择,而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在这里的每一个特种兵,都比任何普通人更刻骨铭心。 未来的战斗里,也许他们会碰上同样的情形,面对同一种局面。不管这些铁血的汉子到时候真正要面对的是什么,今天,他们都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他毫不犹豫,向死而生。 “对不起,伤了你。” 周海锋向在演习里被他的野战匕首刺中肩膀的战士道歉。当他从山林里出来时,情急之下甩出的匕首扎在了这个“匪徒”肩上,幸好距离远,包扎处理后没太大的事儿。 “挨这一刀,认识你这么个人,值了。” 战士裹着绑布,跟周海锋爽快碰杯。 那“山猫”的队长也来敬酒,队长冲单军嘿嘿一笑:“哥们儿,别怪我,我也不想下手,要不是你太机灵,分分钟就得穿帮,咱们也不能那么快就……” “过来吧你!” 单军一把扯过他的脖子就往他嘴里灌…… 周围大笑着一起起哄,周海锋笑看着单军闹腾,满脸纵容的笑意…… 贺兰缺正在喝酒,旁边唐凯过来了,胳膊杠了杠他:“老缺,打听个事儿。” 贺兰缺一口老酒差点喷出来,瞅瞅他,眼一瞪:“……老贺!” 唐凯一脸地都一样:“老缺,姓林那小子是不是缺根筋啊?我看你啥都不缺,他缺。” 贺兰缺:“………” 旁边柚子笑得像个裂开了的葫芦! “哎,队长呢?” 人群中有人问。 谁也没看见赵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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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63章   “哎,队长呢?” 人群中有人问。 谁也没看见赵锐。 赵锐从傍晚就没露面。野营这地方离赵锐的大本营不远,赵锐从军区汇报回来之后,还要去特种大队做任务收尾,他已经叫人给周海锋带了话:不管多晚,等着他。 周海锋就一直等着,不时地向营区方向张望。 “看啥呢?”单军看周海锋心不在焉,知道他在等谁,不舒坦。 “我看锐哥来了没有。”周海锋张望着营地外面。 “等他干什么?” 单军没好气。 “就那个赵队长?他把哥几个修理得这么惨,加一块儿都没干过他,幸好他是友军,他要真是匪徒,咱们全都歇菜。”柚子也不知道是吐槽还是夸奖,扭头对周海锋:“你还没被他折腾够啊?上赶着挨收拾?” “你懂什么?”单军凉凉地冒了一句,“那可是他的偶像。” “偶像?”柚子一愣,忍不住嘀咕:“我看怪物还差不多,打都打不倒。” “喂”周海锋难得地表示不满。 “别说他偶像坏话啊,小心他跟你急。” 单军不冷不热地说,撸了把地上的草。 “我哪儿敢啊?”柚子嬉皮笑脸,又环视哥几个,压低了声音:“别说,这个赵队,也不知道是哪路神魔,玩过游戏吗,这就是那通不了关的终极大BOSS!牛逼人我见多了,实话实说,再牛逼也是个人,这位的战力……是魔鬼级别的!” 柚子咂了咂舌。 作为陆虎的精英,柚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见多识广,心高气傲,轻易不说人牛逼,他觉得牛逼的人物,那是真牛逼了。就这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可是对这个他从来没有打过面的特战指挥员,柚子不只有服气这么简单。 在目睹周海锋和赵锐拼命的时候,柚子的内心感觉到一股绝望。 他是特战精英,多次经历实战、执行出生入死任务。他知道在战场上的最后关头是什么,对于军人来说,那一刻0.01秒的毫厘之差,只有一种结果,生,或死。 周海锋身负重伤,当时单军在“匪首”手里,周海锋投鼠忌器,可是他和匪首的拼死一搏,是将生置之死地,当时周海锋暴走般的战力,其恐怖程度令柚子震惊,换了他,换了贺兰缺,换了任何强大的兵王,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不使用火力的前提下,没有人能挡住那一刻的周海锋,除非不是人。 不是亲眼看到,柚子很难相信,在这样的周海锋面前,竟然还有能与之战的人。这不得不使他绝望。 这不像个人,而像个真正的魔鬼。 演习结束到现在,柚子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搜索。赵锐。他没听过这个名字,这意味着,这是一个不需要被过度公开的名字。 就像莫立冬。而莫立冬是他的手下。 “喂。”  一个冷漠的声音,柚子一抬头,真是想到谁来谁。 “我不叫‘喂’,”柚子无语:“老D,你是不是连我名都懒得问?” 柚子严重怀疑莫立冬压根不知道他叫啥。 “问了也是忘,没区别。” 莫立冬答得毫不含糊。 “……我靠” 柚子的感想都在这俩字里了。 莫立冬示意他让开,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原地蹲了下来,正蹲在周海锋和单军的面前。 他一张懒散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此刻眸光湛然,目光犀利,盯住了周海锋和单军。 “你,” 莫立冬对周海锋说,转头,又看了一眼单军: “还有你,” 莫立冬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中的狙击枪管。 “全军比武,我等你俩。” 行动里,莫立冬亲眼领教了单军那一枪超射程狙击。在要塞.狼烟演习里,周海锋用一支狙击枪几乎灭了整支精英小队,在演习里都传遍了,莫立冬早已听闻。 任务中,他一直在观察这两个人,结论已经在他这句话里了。 “呀呵,约战啊?” 贺兰缺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 “行啊,让枪王给看上了,到时你俩必须去!把枪王给灭了!” 贺兰缺来劲了,能让莫立冬看进眼里的,能是一般的枪法吗,莫立冬说这话,分量在那儿摆着,看来今年的全军狙击手比武,他们有好戏看了。 周海锋和单军对视一眼,不由一笑。 “成啊,去就去,等着!” 单军爽快。 “会会枪王,机会难得。” 周海锋也开玩笑似地说。 莫立冬一点头,所谓英雄识英雄,莫立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两句话的。他没有一句废话,站起来就走。 “这哥们儿,还真不浪费字儿。”贺兰缺感慨。 “这小子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就他用枪指着我脑袋那一下,我脑溢血都快发了!”柚子对着单军周海锋:“你俩好好比,把那个健忘症闷葫芦的葫芦嘴彻底锯喽。” “游子昊!” 远处一声喝传来,柚子条件反射地绷身立正,大声:“到!” 他一愣,再四周一看,喊这一声的,竟是还没走远的莫立冬。 “葫芦比柚子强。” 莫立冬冷冷盯着他,丢下一句,走了。 柚子戳在原地,错愕地扭头对哥几个:“……他知道我名字?” 几个人没憋住,哈哈大笑……   不远处,唐凯和林威坐着,唐凯远远望着火光映照中的单军和周海锋,两人英姿焕发,神采夺目,坐在一群同样戎装的军人中间,也是最吸引目光的存在。 唐凯跟欣赏着一幅画似的,远远看着。 “赏心,悦目。” 唐凯发着感慨,自得其乐。 从医院接回周海锋以后,唐凯就跟他俩聊了个痛快,这几年唐凯跟着赵锐执行各种任务,至于任务内容,都是机密,不会去问,唐凯这几年在国内的时间很少,对单军和周海锋的情况也不清楚,回来他就打听过,他打听的时候,只知道单军和周海锋都到了边防连,都是从边防直接来参加演习的,唐凯是特种部队的人,对于他俩为什么会在边防,唐凯也猜到是跟任务有关,所以也不奇怪,跟着赵大魔王,什么经历、身份都不奇怪。 单军和周海锋之间这几年的曲折,周海锋当年的经历,这些两人都没去向唐凯提起。这五年的事,对谁都是个痛,现在已经过去了,他们不想让唐凯知道了瞎操心,跟着难受。 唐凯跟五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笑眉笑目的模样,单军说他:“你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唐凯:“我脸上没变,身上可没少变,军军,要不你摸摸?” 单军:“滚蛋!” 唐凯笑着瞅一眼周海锋:“得,班副盯我半天了,班副你放心,我也就是过过嘴瘾,我打不过军军,也打不过你,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哎。” “还把你委屈上了。”周海锋揶揄,在唐凯面前,他也放松、高兴。 “可不吗?你说你俩,当初是不是还得谢谢我撮合,要不是我成全,你俩能好上那么快吗?” 唐凯觉得自己是发扬风格。 “你这个头没长,脸是横着长啊?”单军说,三人全都乐了。 “看着你俩好好的,我就高兴。” 唐凯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在社会环境里,尤其是在部队里,这条路有多么艰难,唐凯比其他人更清楚。正因如此,看到这两个人穿过枪林弹雨,越过时间风雨,仍然并肩而立,唐凯觉着,不易。 现在唐凯坐着,也不管旁边林威一声不吭,扯着闲篇,唐凯能贫,又爱乐,也不在乎听众是个闷罐子,总之他都能找着乐子。 “你为什么话这么多?” 林威终于受不了了。 “长嘴就为吃饭的吗?”唐凯教育他,“年轻轻的,长嘴光喘气,人生得有乐趣,你不讲话,乐趣少一半,懂不懂小子?” “我不喜欢讲话。” “你还真是班副带的兵,你要是我的兵,保管现在是个话痨。别把18岁过得跟80岁似的,你这年纪,敞开了乐!老哥我这样的高人点化点化你,你就开窍了。” 林威从一开始对唐凯完全不搭理,到能和唐凯来来回回聊上,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所以唐凯还真不是吹,对林威这一型的,就得碰上唐凯这号的。 “你看啥呢?” 唐凯回头看看坐在旁边的林威,林威也远远看着前面。 “班长笑了。” 唐凯一愣,看看周海锋,火光簇印着他英俊的脸孔,他正侧脸在听单军说话,完美的侧面轮廓,毫不掩饰的笑意,眼中的温柔,都给了他身旁的人。 “他来以后,班长就常笑。” 林威琢磨着: “他是怎么做的。” “别琢磨了傻小子哎,你学不来。”唐凯好笑,这傻倔小子还真是个实诚孩子,一心一意对他班长好,周海锋带出这样的兵,也没白当他班长了。 “你们是不是早认识?” 林威问唐凯。 “废话,我跟你班长,你连长,那是一个战壕里滚过的兄弟。得,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讲咱们以前特训的事儿。”唐凯来了兴致,“他俩啊,一开始,特别不对付……”   夜风如水,星光遍布,聚餐还在继续,热闹的氛围中间,弟兄们各寻各的热闹,单军和周海锋坐在篝火前,反而落了单独时间。 单军一仰脖,手中剩下的啤酒几乎一饮而尽,他觉着身上燥热,一抬手,把瓶底还剩的酒液往头上浇,猛地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背后的簇簇火光,照亮了单军湿漉漉的帅脸,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强壮的肩膊,汗水凝结,在火光跳动中泛着一层油亮的光。 周海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单军一转眼,看到了周海锋的目光。 “看傻了,嘿?” 单军吹了一声口哨。 “有这么好看吗?” 单军压低了嗓门。 “你不好看,谁好看?” 周海锋微微一笑,单军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直接,身上一愣,更热了。 “那我是不是得收门票啊?” “怎么收?” 周海锋也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单军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口干舌燥。 他向四周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俩,都闹腾唠嗑着,单军凑近周海锋,低声: “看一眼,亲一口。你刚才看了可不止一眼吧。” 周海锋放下酒瓶,他大马金刀地坐着,两条大长腿支在地上,笑意映着火光,说不出的味道。 “能还价吗?” “你还想还价?” 周海锋把酒瓶放下,上身前倾,靠近了单军的耳朵。 “看一眼,亲十口。” 单军耳根子都发烫,他就想知道周海锋啥时候开始这么会聊天了。 “成交。” 单军说,胳膊一搭搭住周海锋的肩膀,把他揽得更近,他动作坦坦荡荡,旁人看着就是两兄弟哥俩好地唠嗑,谁也不在意。 “现在就付?” 单军用只有周海锋能听见的声音说,满脸坏笑,一脸地“来啊?” “赖不了你的账。” 周海锋瞅着单军,失笑。 “那可没准,还是来现的最快。”单军早就不耐烦在这待了,周海锋就在他怀里,他能忍住?他向四周扫了一眼,在周海锋脸侧,声音送入他的耳鼓: “别等那混蛋了,咱们找个地方,跟我走” 单军欲起身,被周海锋拉住。 “你就非等他不可啊?” 单军不痛快。 “那是锐哥。” 周海锋说。这些年,他也有很多话,想跟赵锐谈。 单军又坐下了。他没再坚持,他也知道,赵锐在周海锋心里,就是大半个亲哥。 “行,他来了我也有话问他,在大院见不着他人影,正好。” 这五年,单军也没见过赵锐,他从军校、从部队休假回军区大院的时候,也从来没和赵锐碰上过,当年,满世界找不到周海锋的时候,单军就去找过赵锐,但赵锐的行踪是机密,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即使是单军也见不到他。听说,这些年赵锐就没回过家,单赵两家是世交,赵家老爷子把单军当半个儿子,单军逢年过节还经常问候,就这样都没听过赵锐什么消息,单军猜测,他一直在境外。 不是在这儿突然碰见他,单军都不知道他这几年都去了哪儿,都在执行什么任务。 “……你那儿怎么样了?” 单军突然压低了嗓门,问周海锋。 昨晚上那一夜,单军知道周海锋现在不轻松,他一直挂着心。 “没事儿。” “能没事儿吗?要不去林里,我给你上点药。” 单军在医院的时候悄摸去开了点儿消肿愈合的药。 “忙活啥呢?你老实坐着,就是帮我忙了。” 周海锋好气又好笑地扯住要忙乎的单军,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手伸到单军身后搂住他的腰,轻轻捏了一下,拍了拍。 “我疼的不是那儿。” 周海锋嗓音低沉,在单军耳边说。 “哪儿疼,你就快知道了。”# a! \3 N& x. d7 B* 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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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64章  “忙活啥呢?你老实坐着,就是帮我忙了。” 周海锋好气又好笑地扯住要忙乎的单军,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手伸到单军身后搂住他的腰,轻轻捏了一下,拍了拍。 “我疼的不是那儿。” 周海锋嗓音低沉,在单军耳边说。 “哪儿疼,你就快知道了。”   单军听到这句话,酒意混着身上的火烧起来,在他心口拱得按捺不住,如果不是周围都是人,他真想一把搂过周海锋的脖子,狠狠堵上那张唇,让他全身比身旁的篝火烧得更烈的火找到蹿动的出口。 单军拿眼睛看着周海锋,拿起周海锋顿在地上的酒瓶,对上瓶口,仰脖灌下,嘴唇对上周海锋喝过的地方,眼神下掠,意思都在他的动作里,答了周海锋刚才那话。 他脸上的神气,放肆又嚣张,挑逗得明目张胆、漫天漫地,在他那张帅到犯规的面孔上,在火光里,就像一幅明烈到灼烫的画,想触碰这画中之人,必将飞蛾投火,烈焰焚身,而已经伸出手的那个人,早已踏刃蹈火,万劫仍赴。 周海锋的手仍在单军背后,却克制着某种冲动般,按捺不动,似乎再晚一秒,就不受控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分寸。然而周海锋的眼神都被单军看在眼里,周海锋越是沉默,单军就越明白他在忍耐着什么。 “还想等吗?”单军故意压低了声音。 “……待着。” 周海锋声音很粗,气息却压着一丝乱。 “你就这么听他的,谱够阔的,再等不来,我拆了他指挥部!”单军又拔了一把草。 “别胡说八道,等会儿锐哥来了,你客气点儿,别没大没小的。” 周海锋叮嘱。 “客气,我还跟他客气,我不当着面骂他就不错了。”单军说。 “谁要骂我啊?” 一个声音响起,两人一起回头,单军刚一转头脑袋上就被揉了一把,两条长腿利落地一迈,在他俩旁的空地上坐下了,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声:“队长”“队长!”…… 火光照亮了一张恣意慵懒的脸,这两词儿本来不算什么好词儿,可在这个人的脸上却是妥妥贴贴,没有半点儿不合适。 “谁在说我坏话呢?” 赵锐大剌剌地摆开两条长腿,一张随时都可能使坏的脸似笑非笑。 “就是我。” 单军仰脖喝了一口,都懒得瞅他。 “小兔崽子,”赵锐抬手就在他脑袋上秃噜了一把,单军一口酒差点呛出来,“怎么,还生我气呢?” “你自己不知道啊?” “单军”周海锋阻止了单军,把给赵锐烤好的烤肉烤鸡腿什么的递给赵锐,赵锐在本部忙活着肯定也没吃饭,周海锋一直给赵锐留着,刚才还在火上过了过,生怕冷了。赵锐没来的时候,周海锋就给他烤了,单军一直瞧着他忙活,也不吭声,周海锋耐心地烤着最好的一块肉,抹了孜然让肉味道浸得更入味,两边烤得金黄流油,滋滋作响,香气飘得老远,单军还是不吭声,直到周海锋突然把那串肉串举到单军面前,递在他的手边儿。 “你不是烤给你那锐哥的吗?”单军拖着调门。 “你不要。”周海锋作势欲收回,被单军劈手一把抢了过去。 “烫!”周海锋心疼地提醒,看见单军终于露了晴模样,周海锋无奈又好笑…… 现在赵锐也是饿了,没含糊,坐下来大口喝酒,大快朵颐。赵锐一来,他手底下那些老特们都热闹地围了过来,赵锐问周海锋怎么不听话在医院里多待待,把伤养利索了,周海锋说没事儿,就点皮肉伤,我在医院也待不住。赵锐说你是馋会餐的野味了是不是,不够,看他们谁顺眼,拉下去烤了,管饱!一群老特一起哈哈大笑。 贺兰缺和柚子都过来和赵锐喝上一喝。都是搞特战的,都投脾气,惺惺相惜。和周海锋还有他那些弟兄说了会儿话,半天没听到单军出声,赵锐一扭头:“怎么没话了?这小家伙,气还没消呢?” “跟藏头露尾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周海锋都拦不住单军的话。 “哈哈哈哈!” 赵锐大笑。单军越这样,他越喜欢逗他。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记仇。要不要我把你幼儿园时候逗人家小丫头片子的故事给抖落抖落?” “你也就抖落陈芝麻烂谷子的本事了。”单军根本不带怕的。 “呀呵,谁叫你芝麻香呢?”赵锐转头对周海锋,“这小子的陈芝麻,够我请全队喝芝麻糊,”赵锐手背拍拍周海锋的胸脯:“分你一碗。” 他凑近周海锋,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单军听见:“就这小子的故事,我能跟你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你别跟他有的没的乱说啊?”单军终于没忍住。 “哈哈,还有你怕的事儿啊?” 赵锐的本事都在脸上写着,一招制敌。 “锐哥,他就这脾气,你别在意。”周海锋知道单军还记着演习的事,对赵锐没好脸色,跟赵锐解释。 赵锐嘿嘿一笑:“他心里有火,人都不叫了,在大院是赵家的二小子,在外头就不认人了。” “你想听我叫啥,影帝?赵朝伟,要不赵德华?尼古拉斯.赵?爱听哪个选哪个吧。” 赵锐一口酒喷出老远,对面反应奇快地跳开了一片老特躲开,赵锐劈手给了单军一脑瓜子:“老子是你哥!” “滚蛋!我认你了吗?” 单军不买账。 赵锐好气又好笑,对周海锋:“这小子,还没豆芽高的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叫哥哥,粘豆包儿一样,撵都撵不走。现在倒好,要他叫声哥,还得我倒过来求他,”赵锐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喽!管不住喽。”  周海锋难得见到这兄弟俩斗嘴,周围那些特种兵更跟看西洋景似的津津有味,他们很多都是多年跟着赵锐的,多少都知道点单军和赵锐的关系,当年531选拔,单军单刀闯大账,扛着个一道杠就敢在楼下扯着嗓子吼赵锐的大名,把一栋楼的特战营都吼出来了,那会儿他就出了名,不知道的这回也知道了,敢跟特种大队这位赵大爷这么讲话的,估计全军也找不出来几个,就这哥们儿,独一份!  “省省吧你,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单军到底没忍住,他这股火还在,虽然这是演习,作为军人单军明白赵锐是在执行任务,如果今天换了别人,是别的指挥官,单军绝不多说一句,二话没有,他们都是职业军人,任务,没啥可说的,这点觉悟都没有,还叫什么职业军人? 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赵锐,单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这是赵锐,他才这么火大。对他、对周海锋来说,赵锐跟别人能一样吗? 他不跟不相干的人发火,他这火对着越是亲近的人才能发,尤其这个人还是赵锐! 他怎么就能演得这么逼真,骗过了他们所有人,他头一蒙、脸一板,就让周海锋和他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他啥都知道却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死,还这么轻描淡写,跟闹着玩儿一样,他是最清楚周海锋经历过什么的人,可他仍然毫不手软地把周海锋逼进最绝的绝境,那个他一手编织的绝境,毫不留情。 单军能接受这是磨练,考验,可他心里就是憋着火:他们都见到了那时那刻的周海锋是什么样,区别是,他冲了出来,而赵锐仍然站在原地。 强大,冷酷,甚至无动于衷。 单军真想看看赵锐匪徒头套下的表情,当时他是用什么表情,看着这样的周海锋? “你这演技,干老特可惜了,你这么能演,怎么不去飙奥斯卡?” 单军冷冷地说。 “是是是,” 赵锐点头,“我的错,单连长,你消消气。” 唐凯也过来了,唐凯深表赞同:“军中艺术家,明日奥斯卡。” 赵锐一脚把他蹬开了,唐凯:“老大,你这一脚,影帝都演不出来。” “下回我就升你做主演。” 赵锐点了点唐凯,唐凯苦着一张脸:“别,我差点替你挨揍,咱下回换个剧本成不?” “还下回?”赵锐笑了,那笑容看在单军眼里就是老奸巨猾,“聊天都不会,你得这么说!‘下回该请单连长练练咱们!’是不是,军军?” 赵锐坏笑着,他还是穿着一身黑T,嫌热,袖子摞到肩膀上,结实有力的臂膀线条拉出肌肉的美感,火光下隐约可见伤痕。金属皮带束着强健的腰,迷彩裤黑马靴,是一身的狂放不羁。那张成熟帅气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中透着狡黠,透着坏,笑起来那狡猾劲儿,却莫名其妙地迷人。 单军还想怼几句,被周海锋扯住,周海锋一扯,单军就把话咽回去了,赵锐在旁边瞅着,有趣。 他拨着篝火,对周海锋悄么叽地唠嗑:“这小家伙小时候,特别好玩儿,上天蹿地他第一,就是脑瓜子太灵,不好骗,要不然,更好玩儿。” 周海锋笑了,他想象着单军小时候的样子,顶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蛋皮上了天,叫人罚也舍不得。 见赵锐和周海锋耳语说笑,单军在一旁插不上话,赵锐眼一瞥,失笑:“你跟那草有仇啊,薅了那么多,喂羊啊?” “管得着吗?唠你们的去。” 单军不耐烦地说。 赵锐嘿嘿一乐:“我知道你气什么,别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他低头:“你到咱们家见着我桌上那套阿尔法没有。” “见着了,怎么了?” 阿尔法是一套外军全阵型装备模型。单军喜欢这个,收藏了很多模型,这一套他眼热了很久,到处没有,只在赵锐家见过。 “你的了。下回到我家,直接拿去。” “少来这套,哄小孩儿呢?” 赵锐眼一瞪:“哄我弟!行不?要不要吧” “要!干吗不要。”单军从来不含糊。 “小兔崽子。”赵锐笑骂,心里痛快,拎起酒瓶子:“这是赔罪酒,我等这顿酒很久了!” 赵锐端起酒瓶,倒满了搪瓷缸,见单军不动弹,赵锐脚脖子一动,军靴一撞单军的脚,单军才举起缸子,狠狠地:“没下回!” 周海锋举起酒,他嘴上不会多说什么,可是眼神难掩不平静。 赵锐嬉皮笑脸的神色不见了,火光中,只有郑重,和难得有的庄重。 “五年了。” 赵锐说。 “俩小子都长大了。” 赵锐的眼光落在两人宽阔的肩膀、笔直的腰板、坚毅的眼神,眼中满意,欣慰: “我干了!” 赵锐一仰脖,搪瓷杯里的啤酒都干了。火光映着他的眼底,也映着周海锋和单军的神情。  三个搪瓷杯,重重地碰撞在一起,波动的酒液在夜幕与火光中晃动,映照着三个军人的面庞。岁月不轻饶,也亦留情,他们仍一如五年前的那场相聚,历经种种,不足回头。 他们一仰头,瓶里的啤酒都干了,一滴不剩……   夜风猎猎吹过山谷,夜色已深,深浓的苍穹挂着一轮月亮,月光照着山峰,显得安静寂寥。 山峰前一处开阔地,赵锐和周海锋坐着,手边摆着啤酒。对面是莽莽山谷,层峦叠嶂,这个峰头俯瞰着下面,风吹过林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犹如浪涛声,一阵一阵地缓缓涌过。 在篝火旁,会餐快结束的时候,赵锐叫周海锋跟他走,单军也不要跟来,他和周海锋单独说说话。 单军没有跟去,尽管他也有要问赵锐的话,但他知道,他们需要这场单独的谈话。 赵锐把周海锋带到了这里。西南丛林的夜晚,空气弥漫着潮湿和闷热,风里夹杂着的潮湿土腥味儿,对坐在峰头的这两个人来说,都一样的熟悉。久远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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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0 04:04 | 显示全部楼层
zaczac 发表于 2019-10-20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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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z5 b6 s! D/ y: S周海锋转过身,那个中年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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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c, n$ R% J! h夜风猎猎吹过山谷,夜色已深,深浓的苍穹挂着一轮月亮,月光照着山峰,显得安静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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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U! G6 j, G山峰前一处开阔地,赵锐和周海锋坐着,手边摆着啤酒。对面是莽莽山谷,层峦叠嶂,这个峰头俯瞰着下面,风吹过林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犹如浪涛声,一阵一阵地缓缓涌过。/ X8 g; Q8 `8 c+ I/ O' j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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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篝火旁,会餐快结束的时候,赵锐叫周海锋跟他走,单军也不要跟来,他和周海锋单独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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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K' k6 z) p1 ]$ M单军没有跟去,尽管他也有要问赵锐的话,但他知道,他们需要这场单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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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把周海锋带到了这里。西南丛林的夜晚,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闷热,风里夹杂着的潮湿土腥味儿,对坐在峰头的这两个人来说,都一样的熟悉。" Y) e) }* B( |+ b' f

* E' @3 A2 g8 f久远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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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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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沉静的声音在夜风中,被带得很远。. R1 Y; B6 L& }( Z+ ?6 w7 @7 U0 |4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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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w, M6 a* M) `% H. o

$ ?* j1 E- V- e3 j+ a周海锋回答,目光落在遥远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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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掠过两个男人的肩膀,像是要把他们在这里的讯息,带向山林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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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锋,你为什么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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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l1 L7 c4 e" I+ M1 M赵锐低沉地说,语气中有责备,疼惜,更多的是自责。$ V, X! M; |; N: N&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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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赵锐一直在海外,特殊的任务,特殊的身份,特殊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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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形势纷繁复杂,境外行动需要特种人员的参与。保护外交官和驻外特使,在国际合作与争端的行动中出入不为人知的战场,与世界各国特种部队联合执行维和任务……他们是一道影子,在各个任务场合中出没。所有行动的共性,只有两个字——机密。: ~. q) p1 H0 Z% U7 _

2 u/ o  l$ ?- ]* V5 I6 O最利的锐刃,也是最暗的暗影。从身份到面孔,他们都是国家秘密的一部分。: n1 x% c9 X4 u% C. d& {3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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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赵锐知道这一走归期不定,走之前他回大院时对周海锋叮嘱过,他走之后,如果碰到什么困难,就去赵家找老爷子。赵锐知道他这次出发之后,几年之内国内不会有人能再找得到他。他跟自己家里、跟军区都郑重打了招呼,给周海锋留了最铁的战友们的电话,叮嘱他不管碰到什么难事,都可以去找他留给他的人,这些人就跟他在一样,一定会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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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锋父亲即将保释出狱,赵锐去探监时跟牢里也反复确认过,联系了周成出狱后的医院治疗,等这些都安排妥当,才远赴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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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A1 Q6 d, f& f在国外,赵锐想起周海锋,有牵挂,但没有太多担忧。凭周海锋的优秀沉稳,他人生的每一步都会是踏实的,赵锐相信他已经坐在军校的大学校园里,与父亲团聚解开心结,他的身边还有单军,有这小子的背景在,赵锐很放心。% R# u" J3 n" `+ ~

# {: W- [8 g9 K1 u; y+ f% b可赵锐再也没想到,当他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N' i  e) m' x6 s, N( N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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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锋没有找过任何人。他甚至没有留给别人伸手帮他出面斡旋的时间。9 B+ I. T1 o: S, h- d5 A& u9 h

" p# l  {8 t1 b: x, m1 {赵家老爷子毕竟是退休的首长,大院里处理一个小战士的消息对家属区将军楼来说隔了好几层,至于军区,不说赵锐,单军打过的招呼少吗?都知道这个兵特殊,可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是高层直接下了处理命令,为了控制影响,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等真正传开的时候命令都下来了,命令一旦下来,那就是正式通报,任谁想再插手也是难上加难。3 b% N6 c/ J' s" M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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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出事,周海锋就去找过赵家老爷子,找过单家老政委,找过单军——这是赵锐最痛心的地方,他知道周海锋的硬气,他有一身傲骨,不肯求人,可为什么连自己兄弟他都不开口?赵锐不用问过单军也知道,但凡周海锋告诉过单军,事情决不会走到最坏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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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n* h$ @) Q8 K$ `可他默默地自己扛了,没有麻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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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4 S9 o( m3 `+ {  y! F, r演习之前,赵锐在战斧演习场上,远远地看过周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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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6 N, y( f6 p: ~4 A6 z相隔五年,他再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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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G! q+ y2 h9 ~) o% b! k他看着他狼烟裹身,一身英气,这五年的岁月和边境的苦寒,没有褪去他眉目间的坚定,没有多出怨天尤人的不甘,只有沥冰淬火后的铁骨,一笑而过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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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0 b4 n$ X6 X现在,赵锐问出这个问题,也知道不用问,答案他早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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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清楚,这个问题才更显得痛心,令赵锐深深自责。当年他还是没有安排好,如果他早一点做安排,能早一步把周海锋的父亲接出狱,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如果他想到周海锋这孩子的性子,能再让人多主动问问他的情况,也许再早那么一步,就那么一步。0 x( d' K* ^& v; [9 G2 z# x; D; J

" b( N) z1 W8 ~凡事没有假设,再多的假设当年,也已于事无补。7 T$ X6 `% T1 I+ c! J) g8 R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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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哥,我爸的事,是个意外。这几年,我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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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6 g0 [: q6 R9 h# j周海锋说,他知道赵锐在想什么,可当年,这是周海锋自己的选择,他很清楚心里的决定,他不怪任何人。* r3 z; ~2 g; f0 {*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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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还穿着这身军装,还能见到你,将来也许还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我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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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Y9 K- e0 G( m; e% O. R周海锋望着远方。0 \7 A4 c9 S7 @) u) S: U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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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去他战斗过的地方看看。也实现了。我走过了你们以前走过的路,感觉离他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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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巍峨,在夜色中连绵起伏。" H7 q0 C2 n9 n8 F

1 A5 a; r! m1 n/ U' t1 \- N1 e4 c赵锐也望着远方。那里苍穹的天空下,是一道又一道的山口。赵锐的目光远远地落在那里,仿佛那儿有着最深沉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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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照顾好叔,也没照顾好你。”  Z6 M5 @: Y6 G2 J, R7 H3 @

9 L7 O" B  ~- O% ^4 e) Q赵锐望着那儿,说。" U* o' [: J6 S/ i% w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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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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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B* u% J# b% n9 z周海锋看向赵锐。' }5 ?, g* H' |* Q' W! ~6 |3 u

& W# A6 [! ^0 x$ N+ u“他要是听见你这么说,非得狠狠骂我。”8 s! ]0 H6 [( [1 r; N2 j#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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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赵锐,当年他们这个家庭早已崩塌,没有赵锐手把手地把他拉出泥沼,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自暴自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名军人。0 v9 Q* m0 M' Y4 ]& ^; e' o

' K8 u6 S9 N. P3 \! K“锐哥,你很少说起我哥的事情,我知道你怕我听了难受。现在,我想听你说。我能受得了。”5 Q& e( |6 u( i3 Q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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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锋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这个夜晚,和赵锐一起坐在这个山头,往事如风,在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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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喝了一口酒。酒精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脑海里的面孔,却清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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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S0 K: v) w“你哥,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救了我的命。”! O* M0 D3 C2 E* w" b9 R7 W

% j8 z6 a/ ]+ q, u3 E隆隆的炮火声震耳欲聋,铺天盖地的轰炸,大火和尸体燃烧的气味,遍地的残肢与血红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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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k* L+ ?" e% I全身浴血的人把他拖出了尸体堆。在颠动的背上闻着鼻端下刺鼻的血腥味,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活着。, \" z9 u$ e5 K. e

8 l& ~# ^, k* I“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兵,是真正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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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 i9 M. u第一次见到打仗那天,所有出发时的豪言壮语、满腔热血、慷慨激昂,都成了从眼前飞过的残缺不全的肢体,甩过他们脸上还带着温度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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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8 i, L, b6 L) G' U人间地狱。这是地狱。没有满城拍婆子的神气,没有军区大院子弟的风光,没有一呼百应茬架的无畏……只有每时每秒的死亡。4 C' X( S4 Q) N5 |* I

6 \2 w9 [0 r$ x7 \9 Y: _他吓傻了。他腿脚发软,不知在向哪跑,有人不要命地冲上来向对面扫射,把他拖进壕沟,子弹擦着他们的耳朵,像死神呼啸的叫嚣。, a! E* b7 T: `5 b-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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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骂了我一顿。我那会儿,那子弹,我吓蒙了,动不了。他骂,还是不是个带把儿的?你不要命了?乱跑什么?!”1 ]- h$ ?1 O$ P*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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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模仿着海钢的语气,惟妙惟肖。+ ?& N+ \" Q( o* E3 i

2 U! s; I, A8 o, e8 ?: x7 a8 p( P“我说,你就不怕吗?他说怕啊,怎么不怕,怕有用吗?怕也不做怂包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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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0 p5 `5 o: h+ w& M2 D周海锋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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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G. C/ r+ j! c  w3 ~2 a“你学得真像。以前,他训我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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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他调皮捣蛋,常常被哥哥训,一边训他,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在爸妈面前把坏事都揽到自己头上。7 ?/ T8 J: \: f7 L$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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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笑了笑,笑容遥远,带着温情。4 q- `0 p/ k/ e, O& F; H' |/ Q  S

8 N0 w8 J# R4 g. N. I" E9 d  m0 O: L“我们在猫耳洞里,他常跟我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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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1 u8 H  r  T# L, v周海锋转过头:“他都提我什么了?”* k; T( M" w8 ]. _4 s6 a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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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特骄傲。说他弟弟跟他不一样,成绩好,听话,懂事儿,学啥会啥,样样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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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起弟弟时,话总是很多,那自豪的表情,要有根尾巴,能翘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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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8 \* L. l" D- b- l. p“就是学口琴忒笨,教老半天,就学会一首曲子,想多教几首都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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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V8 c' D4 [; u赵锐记得他脸上的遗憾,和这句话之后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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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锋没有说话。松涛阵阵,暗夜中沙沙轻响,似乎怕惊醒了大山的沉睡。' Y6 j' O$ m(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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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吹,吹他自己口琴多棒,可惜那会儿上哪儿找口琴去,要不然,还真想听听这小子是不是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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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_! R' b1 d) b赵锐轻轻笑了一声,历尽铁血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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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0 v( B. {( E( {9 D9 }8 A' C“有时候唠嗑,等不打仗了想做什么,你哥说,他想开个店。挣点钱,供你上大学,你有出息,一定能考上大学。如果能活着回去,给父母养老送终,看着你长大,成材。这辈子,不求别的了。”$ B& y3 F9 s$ V' t' e4 b

9 B, V. x. f1 y) v7 v1 `, A2 A赵锐抽出一支烟,点燃。周海锋很少看到他抽烟。火光亮起,照着赵锐刀削斧凿的下颚,他静静地笼火,烟雾慢慢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孔。# C4 M' F; X% |2 x+ x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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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有个要好的女同学。他给我们看那女孩儿的照片,哥几个老羡慕了。”% f3 L' w) t% {2 m! y, o0 E6 _

5 e, z) t8 U5 `. D/ X- x( j赵锐抽着烟,笑了。  L% ?# f6 Y/ h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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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把那照片藏在胸口前的口袋里,宝贝似的,一直揣着。在猫耳洞里熬不过去的时候,轻轻拿出来看着,像看着另一个世界。& {; {9 j8 o. L6 b(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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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他伤得很重,他跟我说,要是我先活着回去,找着那姑娘,跟她说一声,嫁人吧。我说,你天天揣着人照片儿,想撂挑子跑啊,姑娘非揍你不可,我可不替你挨揍,你快点好了,自个儿回去对姑娘说去,看她打不打你。”  U) G$ P8 T% w  A- ?& j* d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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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述说着,语气就像说起昨天的事,又像很遥远。$ p! v5 p. B, Q

8 a  Q1 S+ r% @- ^' }- i. c他顿着啤酒瓶,酒瓶顿在地上,他却似是忘了喝,只是注视着辽远的地平线。2 X' i+ U: p' F

: G! q  p& J! `% g; O, R* ~" D“你哥说,等他哪天办婚礼,找我当伴郎,多发我两包喜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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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那天的那张笑脸。穿过层层的年月,赵锐也跟着笑了。! I8 l/ a7 l3 k  q

- ^4 Y  v) W- r; G. x" s* {* F“这小子,这小气劲儿吧,两包烟就把我打发了。”+ G6 p& A# |, _$ l" Z" `2 f

5 x7 R+ }# L( G& ]1 Y4 c3 q( W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山的那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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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8 |8 ?' S. n- C# @0 v; P- X8 \
) x5 |  n0 x/ T' a! q“我像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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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 w% @  U5 |- r0 k半晌的沉寂中,周海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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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m9 v, C. k3 R' [赵锐转过头,看着周海锋。$ q" X/ F; n0 x) a7 p2 u% N, ]9 b

  u( g; G6 ^& X9 F, \, x月光如洗,照着夜色中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迷蒙的烟雾中间,是另一张年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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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8 N8 j+ N2 ~. ?, K8 k那张面容和此刻的周海锋重叠了。一样俊朗的眉眼,一样倔强的性格,一样的英勇果敢、义无反顾,在熊熊大火之间,半身浴血,那一刻,没有人看到他绷紧的嘴角的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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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x  k4 g$ }) F. X他好像又见到了他,仍是那么坚强、无畏,那张记忆中的面容,从未褪色,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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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3 @- a4 D% i/ v! n/ I$ s/ }“你和你哥,长得很像。”5 }/ J) s3 ?( S$ a3 I5 R

/ U5 ]0 u  d* o/ g: x( ^! j! z赵锐静静地说。9 a( D% P! @& J3 C" ^* f7 t

5 s% {# B# a; n6 J“有时候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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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 a; D9 s他们是如此相像的两兄弟,如果他看到今天的海锋,会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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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不像你这么静,爱闹腾。经常吼两嗓子,唱个走调的歌,甭提多难听了。可后来吧,要是几天没听见,还真不习惯,听他破锣嗓子吼几声,大伙儿还挺得劲。”% F" W1 S0 H& [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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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锐想起他经常哼的一首调子。那首歌很古老,每次他一哼哼,大伙儿就安静听着,猫在直不起腰的猫耳洞里,听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词不成词的老歌。& f6 ~/ D' f2 M/ K( s( _3 p

) ]  V5 b* [0 d2 ~  x) j那首歌,就像赵锐手中的这瓶残酒。赵锐手一倾,将酒洒在山头的地上。% R/ J* S( e0 P' ?. d, A

" d, @/ n) ]: [8 w, e. h月光照着酒液,风声掠过山岗,带去的似乎还有那首遥远的曲子,在岁月之间的回音。1 A* w; G4 ]4 |' a6 `& J5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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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 n- z% c6 _: p2 q; \: i1 v: c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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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0 P! T: x4 {0 L  \  J, t; Z! v: P晚风拂柳笛声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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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5 |: N+ C# Q2 i$ c夕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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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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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浊酒尽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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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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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千里 酒一杯 声声离笛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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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v2 O6 B& a; @# ]  f- C" X问君此去几时还" K: b2 t% a8 d4 J; V2 i7 i/ a# A; p

( A5 h- _- E- f0 ?2 e4 M来时莫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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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主,又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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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0 22: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狼烟66章  那首歌,就像赵锐手中的这瓶残酒。赵锐手一倾,将酒洒在山头的地上。 月光照着酒液,风声掠过山岗,带去的似乎还有那首遥远的曲子,在岁月之间的回音。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情千缕 酒一杯 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周海锋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在天边线上,群山起伏与苍穹融为一体。在这些重重大山的后面,周海锋相信,哥哥能听得见他们说的话,能知道,他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他就在那儿。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在国境线上,永远地长眠。 “锐哥,这些年,你也一直没走出来。” 周海锋静静地说。 “我知道,你始终陪着他们。” 周海锋知道,在国内的每次休假,赵锐都会去那些大山里,一个人去。特种大队的队员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队长每年都会消失那么几天,不是回家探亲,不是回到灯红酒绿的城市,也不是回他们猫在丛林窝子里无法享受的人世繁华,而是去了中越边境的山里,那些荒无人烟的深山。 他总是在山里待很久,似乎那里有很多弟兄在等他。他去陪他们喝口酒,说说话。 “锐哥,你该走出来了。否则,我哥也不会安心的。” 这几年,赵锐也一直没成家。他这个年龄的干部,在部队里早就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同龄的干部里没结婚的,没几个了。看着他孑然一身,组织上关心,赵家也很着急,喜欢赵锐的姑娘,军中军外,明恋暗恋,这么多年可以排成长队,可是赵锐仍然一个人,没有成家,甚至没有谈过感情。 很多人都说,赵锐是眼光太高了。他条件太出色,出身将门,高干子弟,本人又是出类拔萃,战斗英雄,能配得上他的姑娘也不会是一般出身。也有人说赵锐一直不肯成家,八成还是个少爷性子,听说十几岁在军区大院就是顽主,万花丛中过来的,这是还没个定性,还想再潇洒几年。 对这些传言,赵锐都是一笑置之,从不解释。 周海锋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场战争,有的人永远离去,有的人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人,却仍然在那场战争里。 赵锐活着,活在那些曾经年轻鲜活的面孔中间。很多人忘记了那些面孔,生活的安稳与繁华,足以令人遗忘很多过往。 而有的人,对于他们,遗忘,很难。 他活下来了,却没有选择往外走。 他和他们一样,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战场。  “过你自己的日子吧,锐哥。” 周海锋觉得,如果他哥还在,他也会想对赵锐说这句话。 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不想看到赵锐因为拥有他们无法继续的人生、无法享有的幸福而负疚。他们只会高兴,只会催促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娶妻,生子,幸福美满地,安安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带着他们的份一起,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周海锋转过头,望着赵锐,说。 赵锐没有说话,回过头,看着周海锋。 夜色之中,周海锋的脸孔依稀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太熟悉,和那些弟兄们的面孔一样,时常出现在赵锐的眼前。穿越了时间的河流,穿过万水千山,他就这样坐在了他身边,挨着他的肩膀,用那个熟悉的声音,向他说出这些话。 赵锐仿佛又能再叫一次他的名字。这一声,仍如当年。 ……海钢……   烟灰落下来烫了手指,却没有反应,夹烟的手不被觉察地微微颤动,掩藏在黑夜中。 “小子,是长大了啊。” 赵锐吸着烟,许久,微微一笑叹息。 “成熟多了。” 再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蹲下来摸着他头发的孩子了,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军人了。 “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你哥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得瑟。” 赵锐吸了口烟,揽过周海锋的肩膀,大手揉在他的脑袋上,粗野又温柔。 “谢谢,小子。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宽慰,悠远,眉宇之间,又渐渐有着深沉的思虑和严肃。  “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自己的事,想过了吗?” 周海锋似乎明白赵锐的意思,没有出声。赵锐今晚带他来到这里,并不仅仅只是说起往事。 赵锐入着神,若有所思。 “小锋,以前,你哥对我说,你小时候他总是要求你,要你听话,要你好好学习。可打仗那会儿,他只想嘱咐你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海锋是第一次听到赵锐提起,他看向赵锐,期望从他的话里得到答案。 赵锐说:“活着。” 周海锋停顿了一下,沉默了。 赵锐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周海锋的回答。他眉目如剑,在夜色中肃然、凝重,仍然是演习中铁血而冷酷的教官。 “这次的考核,我说你不合格。原因你是否清楚?” 周海锋低声回答:“报告,……清楚。”  考核结果已经上报,考核成绩不仅仅是合格,而是优秀,这次的实战任务圆满完成,每一个人都会立功授奖,集团军的嘉奖令指日可待。 上头对这支小组的表现非常满意。这是精心挑选过的人选,是为了迎接更重大的任务,挑起更重的担子而组建的战队。这支战队在实战磨枪中交出的这份答卷,没有令上面失望。 所有人都很出色,尤其是周海锋。 但是,在赵锐的心里,给周海锋的评价仍然是,不合格。这是他的个人评价,无关成绩。 周海锋知道原因。他也知道赵锐想对他说的是什么。 活着。 无论在任何绝境下,活下去。 军人在战场上的使命,不是随时随地准备着牺牲。现代战争,对生命的理解和过去不同,战争的具象或许随着不同的时代有了变化,但它的本质从来没有变过。在战场环境里,对待生死的态度决定着不同的价值走向,这种价值走向的对错可能没有定论,但是结果,却决定着取与舍。 取什么,舍什么,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标准。 这个标准无关对错,但在最关键的一秒,它决定的,就是生死一瞬。 这其中的道理,几年以前,在那场特种兵的选拔中,赵锐淘汰周海锋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 他希望海锋能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但是几年后的现在,赵锐看到了他的选择。他仍然做出了那个令他担忧的选择。 这不是赵锐想看到的。 当天在那个考核环境下,也许确实没有更好的路可走,在最后的绝望里,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尽最大可能地进行杀伤,这份壮烈,在别人身上,赵锐可能会给予很高的评价。 可周海锋不一样。 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在他以为单军牺牲的时候,他自己的命在他眼里,已经如同草芥。 在那一刻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生的坚持,放弃了他自己,当他最后点燃那根烟的时候,只有赵锐看到了这一点:他不是无路可走,而是一心求死。 这是令赵锐深深担忧的。 他太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他对自己承受的苦难与曲折,都可以默默承受,在他的眼中,有远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的。可是,放弃求生的意志,漠视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军人致命的弱点。 这一点,在他未来的军旅生涯中,会埋下深深的隐患。 听完了周海锋的话,赵锐沉默地抽着烟,许久没有说话。 道理,周海锋都能明白。可是赵锐也知道,明白和做到,还有很长的距离。 “锋刃,军刀。你们俩,都是最利的利器。” 赵锐说。 “锋刃是把尖刀,你也是。但是做尖刀还不够,要学会做对方的刀鞘,明白我的意思吗。” “刀鞘?”周海锋低声重复。 “没有刀鞘的刀,很锋利,会伤人,也会伤到自己。好刀应该放在刀鞘里,保护它的锋芒。当你不仅仅是一把利刃,而且还学会了做一个刀鞘的时候,就会明白,伤到自身,也就伤害了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周海锋内心一震,没有说话,陷入了思考。 赵锐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 赵锐告诉周海锋,他已经向上头申请,这次行动结束以后,把他调离边防团。 周海锋一惊:“锐哥?” “你去上学,我已经给你安排了。” 赵锐联系了军校,所有的手续,他都会替周海锋办好。 “边防团那儿我会打招呼,等调令下来,”赵锐对周海锋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赵锐站起身来,周海锋紧跟着站起:“锐哥,我还不能离开边防团!我还有任……” “我在跟上头商量,把你撤出野狼行动。” 周海锋愣住了,他这才想到,原来赵锐晚上迟迟才来,就是在队部跟上级争取这件事。 “锐哥!为什么?” “你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行动。” 赵锐冷酷地说。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调整状态,然后给我滚去上学。” 周海锋知道,现在赵锐回来了,赵锐是不想再把他放在边防,想圆他的军校梦,不再让他以身涉险。可是,这个任务他不能逃避。 “锐哥,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是野狼行动我必须参加,前面的战斗是我带的队,没人比我更熟悉情况。今天晚上你这么晚才过来,是因为上级也不同意,对吧。” 赵锐沉默了。 周海锋说得没错,高层认为周海锋是野狼行动的骨干,执行这个任务非他莫属。边境地理气候条件复杂,不是能战斗的人就适合这个任务,周海锋是不可替代的。赵锐极力说服上级由他带队执行,但上级没有批准。赵锐是特种部队的国之重剑,这把剑,有更需要他的地方。 本来赵锐不想告诉周海锋,但这小子的倔强,没那么容易听话。 赵锐对周海锋说,上头已经批了他和单军的大假,等回到边防团后,先调整调整,养好伤,安排一下假期。其他的事儿,后面再说。   将要离开营地的那天清晨,天亮得早,寝室后面的走廊上,一个军人正在拖地。 其他人都列队吃早饭去了,楼上空荡荡的,没人。有个人走上楼梯,脚步很轻,轻到专心拖地的人都没有察觉,弯着腰拖着。 单军看着他结实健瘦的腰,手一揽就搂了上去,警觉的军人猛然直起腰转身,单军顺势把他的肩膀轻轻一推,手已经结结实实地搂住了他的腰,连人带拖把棍一起环进了怀里。 “……别闹。” 周海锋见到他的脸,露出笑意,向周围看了一眼。 “怕什么?没人。” 单军大大方方地搂着他,旁边就是走廊尽头的大方窗户,窗外清晨闪耀的阳光明晃晃地洒进来,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怎么不去吃早饭?” “等会儿去。你还嫌伤口不够大,忙活什么呢?”单军抢过了他的拖把棍,丢在一边。 周海锋无奈地:“我还没拖完呢。” “有勤务兵,用不着你。” 周海锋眉梢一抬:“我就是勤务兵。” 单军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这话听着新鲜,好久没听见了:“你现在又成勤务兵了?你想当谁的勤务兵?” 周海锋理所当然地:“当然是连长的勤务兵了。” “哪个连长?”单军的尾音拖着,一副挑衅的姿态:“那么大面儿,把周副连长当勤务兵使?” 周海锋凝视着他飞扬跋扈的脸,目光掩不住笑意,伸手在单军脸上轻轻一捏:“就是这个连长,面儿最大的连长。”
发表于 2020-5-21 20: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上的更新和无私分享
发表于 2020-5-22 17: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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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2 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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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22 23: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狼烟67 章  单军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这话听着新鲜,好久没听见了:“你现在又成勤务兵了?你想当谁的勤务兵?” 周海锋理所当然地:“当然是连长的勤务兵了。” “哪个连长?”单军的尾音拖着,一副挑衅的姿态:“那么大面儿,把周副连长当勤务兵使?” 周海锋凝视着他飞扬跋扈的脸,目光掩不住笑意,伸手在单军脸上轻轻一捏:“就是这个连长,面儿最大的连长。” 手指的温度在单军脸上,单军心里发痒,脸上却一点儿没带出来,反而抽回了搂着周海锋的手,将脸一板:“勤务兵!” “到!”周海锋由着他闹,立正挺肩,挺拔得令人心动。 单军却不发话,往后一倚,背靠着墙,像欣赏幅画似的,眼光从上到下地流连在周海锋的身上。 周海锋一本正经地说:“首长有什么指示?” 单军吊儿郎当的语气,像十七八岁时候混大院的那个浑小子:“你给我鞋刷了吗?饭做了吗?被子晒了没有?衣服洗了吗?” 周海锋瞅着他那副浑不吝的样儿,好笑:“活还真不少。” “不然呢,你以为我的勤务兵那么好干,要不然当初我横挑竖选,挑了个最能干活的来我家呢?” 单军挑着眉,表情别提多欠了,他这副犯浑的样哪儿哪儿都欠,却哪儿哪儿都舍不得不多看他两眼。 周海锋靠近了他,低声: “最能干活?干什么活?” “干什么活你不知道啊?”单军戳了戳周海锋的胸口,“你要是忘了,回家去你再干一回。” “可那会儿,好像有人很不满意。” 周海锋似笑非笑地揶揄,眼神更浓。 “谁这么不开眼,敢对我挑的人不满意,等着,我迟早收拾他。” 单军特正经,特理直气壮,正经得你能真信了他的话,跟他没关系似的。 “不用,我替你收拾了。”周海锋也很正经。 “怎么收拾的?” 单军还真想听听周海锋会怎么说。 周海锋探头过去,在单军耳边,低得他几乎听不到:“最能干的活——我都干了。” 单军脸上轰地一涨,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明白得令单军大清早地就把不住,四周空无一人,单军一勾周海锋的腰把他用力搂了过来,紧紧贴着自己:“……你都干了?都干什么了?” 周海锋手撑着墙,像把单军笼在自己的怀里。 “为首长服务,首长说了算。” 周海锋一声低低的笑声,撩拨着单军最心痒难耐的心弦。 “……我说了算是吧?”单军一字一句,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狠劲,咬着周海锋的耳朵:“我也干了……我还没干够!” 他猛地一挺腰扯住周海锋的衣服就往上拽,周海锋早有防备,哪儿能在这地方由着他胡闹,两人搡着挡着笑闹,差点儿就得擦边,周海锋忽然示意单军,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周海锋赶紧拉了单军一把,两人迅速整了整着装,刚把拖把棍拿在手里,几个特战的弟兄就上楼来了,瞅见他们俩招呼:“你俩干吗呢,没去吃饭?” “一会儿就去。”周海锋对他们笑笑。 “怎么不多吃会儿呢?”单军给了他们一嗓子。 “多吃干啥,帮你俩干活啊,别别,我们最怕拖把棍!”都混熟了,几个老特嘻嘻哈哈地继续上了楼。 听着他们在楼上扯着嗓子唱歌,两人相视而笑。 周海锋低头把没来及整平整的迷彩拉了拉,单军的手还不安分地拽了一把,被周海锋抓住,纵容地压了下单军的帽檐,换来帽檐下嘴角的勾起。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走廊的另一头,会看到一幅画一样的美好—— 一件白筋背心裹着单军的宽肩窄腰,他穿着迷彩裤、作战靴,就这样倚靠在走廊的墙上,露着结实的象牙色的肩膊,晨光从窗外洒进来,从走廊的这边看过去,笼着的是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军中帅哥:阳光勾勒着他的身形,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影,将他肌肉有力的肩膀抹上一层亮亮的光晕,整个人就像是在梦里;而守在他面前的高大军人,一样被笼在那层梦幻般的光影中,在这样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在窗外绿树轻摇的映衬之下,这狭长的走廊尽头就像一个温柔的梦境,梦境里两个对望着彼此轻笑的人,连他们眼中交缠的视线,都成了光影的一部分,融化在晨光之中……   战斧基地的“要塞.狼烟”演习结束了。 在单军周海锋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战斧基地的演习也在同步进行,各单位间的演习科目已经全部结束,这两天都在战斧基地进行演习后的总结和交流活动,本来在单军和周海锋这边的任务结束以后就要回到战斧基地,但是命令已经过来,他们不用再赶回西北,就在赵锐这儿休整之后,直接从西南返回各自的部队。 “连长,你和副连长不够意思,出任务都不带上我!” 单军往基地打电话的时候,叫来了索朗,索朗在电话那头郁闷地说。 索朗那傻小子还在战斧基地等着呢,单军周海锋他们是连夜秘密抽调走的,集合时间就给了几分钟,任务更是绝密,啥也不能交代,索朗一觉起来,上头就通知他单军、周海锋和林威都调走去了别地参加另外的科目,他留下继续和原来的小组参加演习,索朗一头雾水,怎么就把他给落下了呢?什么科目这么神神秘秘的,一下子把他们最厉害的人全调走了?居然还有林威那个小子。 索朗也不傻,能参加要塞.狼烟演习的有几个傻子?这么明显的军事行动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也不是参加演习的精英了。战斧基地剩下的演习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了前两天的那股子刺激,倒是休整期间大家都在悄悄议论,陆虎中队也抽走了两个精英,分队长贺兰缺和实战尖子柚子,加上前两天在演习里大出风头的周海锋和单军,这样的组合让人想不联想都难,都在暗地猜测,这几个都去执行了实战任务,只是到底是什么任务,当然是保密的,也不是他们该讨论的。可是人人眼中的这份羡慕,也是实打实的,军中猛虎有几个不想能真正参与实战,军旅生涯中如果能有实兵上阵的机会,才不枉沙场滚这一遭! 所以索朗很是郁闷,为自己没能参加遗憾。 “这你不能怪我们,你老实回去等着,以后有的是机会练你!” 单军在电话里吩咐,其实他和周海锋也遗憾,索朗是把好手,可是战斧基地的演习也总得有人留下,他们俩都走了,不能没有个带队的,索朗还得带队负责继续把演习完成。 “连长,你不知道,你们俩执行任务的事儿边防团都在讲,连里的弟兄都知道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庆功呢!”索朗乐呵呵的,这个蒙古汉子把集体荣誉看得比天还重,他们边防六连这几年有了周海锋这个雪山兵王,名震全团,现在单军这个连长来了,在演习里又立了战功,六连偏远怎么了,艰苦怎么了,全团那些个连队哪个能和他们六连相比?索朗心里全是劲儿! “回去了,咱们会餐,会他个三天!” 单军笑着说,周海锋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单军的作风,痛快痛快再说。 “对了连长,还有个人要跟你通电话,他在旁边等半天了,等等啊……” 索朗说着,就把电话交给了另一个人,单军这头随口问着:“谁找我?” “是我。”电话里传出一个清朗、俊雅的声音。 单军用的是值班电话,开的免提,他和周海锋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单军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周海锋一眼,周海锋也看了看他。 “……是你啊。”单军有点尴尬,但很快掩去了这份尴尬:“你好,卓少校。” 卓飞在电话那一端轻轻笑了笑。 “恭喜你,单连长,听说你们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可惜我没有机会帮忙。你……没受伤吧。” “没有。挺好。” 单军说。 “谢谢。” “那我就放心了。” 卓飞说得很真诚,单军一时有些沉默。 “我要回飞行大队了,本来想等你们回来告个别,听索排长说你们不回战斧了,所以我就这里道个别吧。” 卓飞微笑着说,声音轻缓而爽朗,带着一份潇洒。 “军军,匆匆一别,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会说到做到,你放心。” 单军郑重地说:“我相信。” 卓飞已经跟单军说开,不管之前的过往如何,单军相信这是卓飞给他的承诺。他相信这个兄弟,也希望他拥有自己的一片蓝天。 今后,他们仍然会是很好的兄弟,战友,在未来的战斗中,地空协同,他们会有机会成为最佳拍档。 “周副连长也在你旁边吧?”卓飞忽然问。 单军向身旁的周海锋看了一眼。 “他在。” “这次时间仓促,没有机会和他好好聊聊,请帮我转告,他在边防的事我听说了。我很佩服。” 卓飞在基地和索朗聊过很多,他了解了很多。 “不用转告,他听见了。”单军笑着,望着周海锋说。 “周副连长,如果我邀请你们有机会来飞行大队做客,你们不会拒绝我吧?” 卓飞在电话那端微笑着问。 单军和周海锋互相看了一眼,都微微地笑了。 “我们一定到。” 周海锋说,郑重、坦荡……  贺兰缺和柚子回陆虎了,分别前,贺兰缺和周海锋重重地握了握手。 “海锋,我认真问你一句话,”贺兰缺脸色严肃,在他这张嘻嘻哈哈的老脸上,这么严肃的表情很不多见。 “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那儿去?” 贺兰缺一字一句地问。 “老贺,啥意思?你不是说好了不动心思的吗?”单军就知道,打从一开始贺兰缺大老远地跑到边防六连的地方去摸哨,他就是存着心思的,他目的就不纯。那会儿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演习里见,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贺兰缺嘿嘿一笑:“老弟,我早就说过,该动的心思还得动。我们陆虎中队不辱没海锋,你就别护犊子藏着掖着了,上我们那儿去,亏待不了他!” 陆虎中队,多少精英挤破头想进去的地方,贺兰缺也不藏着了:“老实告诉你俩,上次的摸哨,上头给了咱指标,看上谁他们就负责要谁,本来也没想着在边防能遇着几个可心的,可谁让就遇着了呢?你说,我能不动心思吗?海锋,别管你连长,我就想听听你个人的意思,你要是愿意,沙漠之虎的大门为你开着!” 本来周海锋就是贺兰缺看中的人,演习过后就更加得要了,可是,周海锋的回答也在贺兰缺的意料之中:“谢了老贺,我还是想回边防团,那里还有弟兄等着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老部队!行,你啥时候想来,随时欢迎!” 贺兰缺爽朗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威:“这小子我也不用问了,他肯定是跟着你,你在哪儿他在哪儿,尾巴一样甩不掉。是不是小子?” 林威点点头,突然说:“你还欠我一架,我们下次打。” 贺兰缺一愣,柚子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贺兰缺肩上:“小朋友记得清,这账不能赖。” “好小子,我等着你!” 临别前,五个枪林弹雨里一起闯过来的人紧紧握了握手。 “很快,我想我们还能再见面。”贺兰缺意味深长地说……  两人跟唐凯也告了别。 当年一起参加特战选拔的几个人,王明冲还在外面执行别的任务,见不着面,小山东已经退伍,现在回到山东老家搞起了大棚种植,已经是当地的种植能手了,几个人五年没聚在一起过了,这次见到唐凯,也是很感慨,约好了等到下次一起休假的时候,去小山东那儿聚聚,吃吃他大棚里种的菜,好好聊个痛快。 “军军,对班副好点儿。”唐凯拍了拍单军的胸脯,由衷地说。 “这还用你说?” 单军拍拍他:“你自己保重。” 临了,单军还送了唐凯一句,那赵大爷,练人不眨眼,砍人不用刀,你再跟他学坏,咱俩就跟你掰。 唐凯哭笑不得:都挨练几年了,当初要不是你俩尥蹶子跑了,能轮得着他在这儿挨练吗?……  离开之前,周海锋对单军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把单军带到了那个山头。 “这就是你和赵锐来的地方?” 单军问,周海锋点了点头。 面前是莽莽大山,郁郁葱葱,两个人站在山头,周海锋眺望着远处的山峦。 “我哥就在那座山里。” 周海锋静静地说。 单军顺着周海锋的目光看去,那座连绵起伏的山峦,与天相接。 远方就是国境线,当年,战火烽烟里,赵锐将海钢的胳膊,埋在了那座山中。 纪律不容许他们离开营地,从这里到那座大山也非常遥远。可是站在这个山头,却能与它远远地相望。 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我想带你来,让他见见你。” 周海锋转过身,望着单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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