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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见招儿 张蛰是一家私营房地产公司的设计主管，上面还有处长，再上面有总经理、直到董事长，他的直属上级李处是个性格温和的实干派，遇事不争却屡建功业，很受董事长的关照爱护，因此凡有重要或棘手的项目都会直接予以委任，据说连他那几个重要的“爱巢”都是李处受秘旨给装修的。按说以张蛰的职位在这个体系中仅算个比“县令”稍微大点儿有限的小官，但因其办事果断、事必求胜的工作风格而在李处的麾下分外突出，又加之入职早，于是被处里上下私称为“六处的二号人物”，再有此人虽然办事雷厉风行不择手段，但却长了一副秀气俊美的皮囊，因平时冷脸惯了，但凡一笑就分外让人印象深刻，进退有度上得了台面，因此李处常带着他去董事长那里汇报工作，以致后来连董事长都对他留有深刻印象，有时候忽然会对李处说：“你们那个小白脸呢？让他去!”，李处于是更视张蛰为宝，不管底下人对其的毁誉参半。 “真他妈的不是人！”，午休刚刚结束，一男一女两个员工坐在工位上小声嘀咕着。 “那么多PPT让我一晚上给攒出来，第二天上午还让我出差！”，“我他娘的五点就起来去机场了！”男生愤恨的压低声音抱怨。 “不是早让你做了吗，你肯定又拖着了。”，女生撇了撇嘴。 “我他妈也有私生活好吗？！都跟他似的，绝缘体！性冷淡！”，男生皱眉抢白道。 “你也忒损了。”，女生抿嘴嗤笑，“。。。倒也是，上次我男朋友约我过纪念日，我琢磨着想提前走一小时，在他工位边上转了三圈愣是没敢说，最后加班到九点半，回去跟男朋友大吵一架。”，她若有所思的附和道。“不过。。。。。。。”，女生又沉吟了一下，“他还算公正能扛事儿，不跟小强他们领导似的推三阻四的，就上次做商管部门的项目，夜里十一点了那部门强词夺理扣着我们不让回去，我给他发了条微信，他直接电话过来就跟那个女负责人骂起来了！”，女生认同的点头说。 “所以说嘛，性冷淡！是个正常的男的哪有这样的？”，男生其实到底是被女生的话说服了，也不禁想起这魔鬼的一些好处，但仍有些不服气。 “小臻！”，李处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拉开，张蛰拉着门把手朝他俩这边叫了一声。 “卧操！”，那男生吓得赶紧低下头，双手在电脑键盘上胡乱敲了一番，那女生也吐了下舌头，“哎~”，继而马上甜软却职业的应了一声，站起来拢了拢头发夹着笔记本往办公室走。 : P5 z% }$ T6 K: |% l2 D
李处长靠着旋转椅背，出神的吸着电子烟，张蛰双手支在办公桌上，也出神的盯着桌面上的一张表单出神。 “李处。”，“蛰哥。”，女生站在两人面前。 “哦，张蛰跟你说吧。”，李处回过神来，朝张蛰扬了下下巴。 “明儿你跟我去趟安夏。”，张哲转头对女生说，不亏是号称“小白脸儿”，转头看向女生的时候那张俊脸显得懵懂又天真，只是仍不爱笑，有点冷冷的。 “行，急事儿是吗？”，女生已经习惯张蛰的行事风格。 “年初说的那个美食城项目已经开始施工了，你跟我去现场看一下。”，张蛰微微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说。 “OK！”，女生曾是张蛰一手调教出来的助理，行事也似他一样干脆。 两人前后出了李处的办公室，“下午你就直接回去吧，把这里急需的事情跟胖齐说一下，让他替你管两天，不多久就回来了。”，胖齐就是刚和女生一起吐槽张蛰的那个男生，因为有点儿胖又姓齐，所以大家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好的。”，女生点了下头转身要走。 “穿双平底鞋，拿件儿厚衣服，那边早晚温差大。”，张蛰坐在自己工位上盯着电脑头也不抬的说。 “谢谢领导。”，女生心里一暖，笑着转身走了。
+ d! b. n) `* f7 K3 w0 Q“张总！这儿那！”，张蛰两人刚走出机场大厅，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路对面向他俩猛招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身后。 “你认识我啊。”，张蛰有点儿惊讶，那副懵懂的表情又浮在脸上。 “我在照片上见过您。”，瘦高个儿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哦。”，张蛰从车镜里打量了一下这高个子小伙，黑黑的皮肤，五官端正爽利，“贵姓？”，张蛰觉得对方挺顺眼，笑着问。 “褚康勇。”，“您叫我勇子就行了。”，褚康勇觉得张蛰这一笑很温暖又不通世故似的，也不像来之前其他人说的那样啊，想到这里他瞬时放松了许多，“你见他说话注意点儿，现官不如现管，来了就是钦差大臣，那小子数蝎子的，脸黑心硬，蛰人！”，来之前有个跟张蛰接触过的老水电工这么叮嘱他，“这话也不可信啊”，他心里想。 “现在工地谁管呢。”，张蛰寻了个话题问勇子。 “褚康旺”，勇子微微侧头答道。 “你俩亲戚。”，张蛰来之前已经知道这人的名字，听说也来过两三次总部，但是他因为出差俩人都没有遇见过。 “嗯，一个村儿的。”，勇子转动方向盘拐了一个弯。 “哦。”，张蛰仰在后车座上开始闭目养神。
. k4 e9 S2 S3 b& Z8 V“蛰哥醒醒，到了。”，小臻推了推张哲的肩。 张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下车。 这是一个典型的临时建造的项目驻地，一种即熟悉又乏味情绪涌上心头，他转过身看了看周围的风景，安夏干旱，树木不成林，但看上去却也不至于荒芜。而当张蛰眼睛扫过几个正在装修的门面的时候那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眉眼瞬间竖立起来，“怎么回事！”，他快速的转头看勇子，瞬间变幻的情绪让勇子不知所措，“一再说要用白玻璃！怎么还是用的青玻？！”，张蛰那两片粉嫩的薄嘴唇拧了个弯儿，即凶又阴狠，勇子被这瞬间的气场转换给震慑的结巴失语。 “呦！张总来啦！”，一声中气十足，略带烟嗓的成年男性声音擦过张蛰的耳膜，还没等张蛰回头，一阵因大跨步带起的风就已扫过张蛰的后脑勺，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只大手早已有力的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则主动热情的握住张蛰的右手猛力的摇晃起来。瞬间的不悦灌满了张蛰心头，“操。。。”，张蛰平时最讨厌这种类似勾肩搭背的示好碰触，施工现场的失误给他造成的焦躁尚且未能平复，而起码的礼节教养又让他不得不尽量收敛情绪。转过头，一张古铜色夹杂着霸道、匪气，兼有些市侩的成熟男人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张蛰心中竟莫名的凛然了一下。这显然是一个常年在外作业的北方汉子，少说也得有1米85的身高，使得张蛰不得不仰视他，皮肤干燥粗粝，却也十分黝黑健康，乌黑茂盛的中短发用发蜡梳成了向后背的分头，露出的额骨宽阔饱满，高高的鼻梁，鼻头圆润厚实却又稍有些鹰钩，眉毛浓密英挺，一双不算大的单眼皮三角眼精光熠熠，略显紫红的嘴唇薄厚适中，第一眼看上去会猜他既善辩却也又带三分厚道。胡须浓密粗硬，一直蔓延到两边的下颌骨，青瓦瓦的像是早上刚拿剃须刀打理过，却因天生雄性激素旺盛而又在段时间内呲出短硬的胡渣，“牙真白。”，张蛰略微出神的看着男人因笑容而露出的两排整齐的牙齿想。 “领导？”，那男人看张蛰反应稍迟缓，微微抬了下右眼皮，一排同样坚朗又带点儿轻浮纨绔的皱纹儿刻现在额上，“一路辛苦！”，这个男人的大手再次在他的臂上示好的微微用力抓了一下。这男人身穿一件半袖的缎子面黑色密纹衬衫，是满大街的那种典型的自以为时尚的俗烂直男品味，因为天热解开两个扣子，露出被晒的发红的古铜色的胸骨肉，这男人或许是常年从事体力活儿练就的身体，精实而饱满的胸肌将衬衫绷的紧紧的，两颗坚硬的乳头将轻滑的料子挂出两条布痕，那同样精实饱满的修长古铜色手臂窜生着旺盛的毛发。 张蛰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有点恍惚，“太过热情，通常是没安什么好心。”，他下项目久了，阅人无数，想到此处便暗自收敛了精神以备应付。 “早就想见您，去总部好几次都没得机会。”，那男人微微虚了眉毛，头微微低探，比175的张蛰高了近一个头，他殷切却也圆滑的讲着场面话，微风吹过，张蛰微微的皱了下眉头，这是一个常年浸泡在烟酒堆里的男人。 “还真是讨厌啊。。。”，张蛰心里的膈应叠加，没有回应男人的肢体语言，“您是？”，他猜到这八成就是褚康旺了，但却明知故问。 “褚康旺！”，男人稍微愣了一下，敏感的觉察出张蛰情绪的细微变化。 “呦！褚总啊，久仰您大名。”，张蛰佯装热情的伸手拍了拍褚康旺那结实的小臂。 “哪儿的话，我一个刚进集团不久的大老粗哪儿能跟您比！”，褚康旺爽朗的大笑，“我们就天天盼着您过来呢！总部要的工期紧，这没设计指导真是摸索着干。”。 “果真不是个好斗的主儿啊。。。”，对于褚康旺先一步的卸责让张蛰心里暗暗的比了个大拇指，却也将他的斗志一下子燃烧起来。 “您来一只！”，褚康旺殷切的从黄鹤楼烟盒里抽出一根华子，笑嘿嘿略弓身的递给张蛰，随着他高大身躯的前探，一股不甚明显的狐臭味钻入张蛰的鼻腔。 “先不急。”，张蛰瞅了一眼那根华子，“您先帮我解决点儿事儿，回头我请您喝酒。”，说完笑着轻轻的按下褚康旺的大手。 褚康旺的内心又愣了一下，果然如同坊间传闻的那样，这小子的心窍是八面玲珑的，不但油盐不进，翻手就把事情又推给了他。 “那。。那哪儿能呢，您只管说！”，褚康旺稍有迟疑，脸上却也还陪着笑。 “您看，”，张蛰抬手朝装修地一扫，“四个店，门头玻璃全都用错了，我来之前可看过图纸的，全部标的是白玻。这肯定不是您的事儿，知道你们忙，底下的兄弟们一时没监看到也是有的，幸好安装的还不多，您得帮我换过来。”，张蛰脸上似多了一份理解似的莞尔。 褚康旺光耳闻过张蛰的精明狠辣，但看着眼前那白净秀气的俊脸仍是让他有点难以置信，尤其这无邪的一笑更让他有点儿恍惚，集团职工履历上写这小子今年是三十岁整，但实际看到真人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岁的样子，愣神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儿奶气呢，可出招竟是这么稳准狠，他竟一时无以应对。 7 c6 l' `' n& P9 b5 b4 |: W
“用错了吗？我看看。”，褚康旺装模做样的搭手往店面那边望了望。 “差别太大了是不是，康总。”，张蛰再次淡淡的抢先开口，微微皱着眉也往那边望。 “老董呢！怎么回事儿！”，褚康旺有些气恼，他今年四十一了，十六岁就干工程，一个没防备却让这个看上去还是半大孩子的年轻后生谈笑间就给反扑了。 “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驼背的瘦削男人小跑着从后面的人群里出来。 “你他妈怎么搞的啊，没看物料单子吗？”，褚康旺没好气的喃喃道，一股匪气迅速灌满面颊。 “看了，但总部要的工期太紧了，供货商厂里白玻璃货不足，出货得仨月以后呢，也是没辙了才用青的。”，老董说话蔫声蔫语的。 “那你得跟总部领导反应啊，你这算办的什么事儿！”，褚康旺说罢脸转向张蛰，“领导，您看这也确实是有实际困难，看要不改改设计？我看效果倒。。。”，他尽量陪着笑脸。 “那哪行呢，全指着这些玻璃壮门面呢。”，张蛰未与褚康旺过多纠缠，转头跟这个叫老董的瘦男人说，“董老哥找的是哪家供货商，说三个月出货我看是根本不想干咱们的项目了。”。 那老董听了这话只顾点头哈腰的说是是。 “咱们集团采购部门那边有很多供应商名单，您要是不方便跟他们要，那我就打电话，一家出不来货就签两家，这在咱们集团都有先例。”，张蛰越发客气笑容可掬起来。 “康总您看行吗？”，他再次明媚的笑着抬头看褚康旺。 “换！”，“肯定换！”，褚康旺看着这小白脸的笑脸儿又略一晃神，随即斩钉截铁的说，“张总发话了没个不换！”，随后又爽气的笑了，他这二十多年来在工地摸爬滚打，什么人什么情况他都见惯了，虽没什么大文化，却有一种常人难得的社会锤炼出来的精明。 张蛰没想到褚康旺这么好说话，心里原来绷着的弦也一下子松缓了不少。 “领导，咱赶紧去吃午饭吧，来这儿得三四个钟头吧，这坐早班飞过来不得四五点就起来？”，褚康旺略慢半步，贴着张蛰的肩同行，张蛰再次嗅到身旁这健壮的中年汉子身上那股不甚浓重却甘冽的淡狐臭味，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褚康旺的爽快和一直持续热切善意，那体味儿竟然也不显得多么难闻，反而让他心思莫名的迷糊了一下，有几句褚康旺说出来的话他竟然一时没怎么听清。 ; h) v+ `4 \, x. J9 l6 Y4 w8 X3 Z
午宴给安排在项目地附近的一个装修土气却也奢华的饭店里，褚康旺先刚一迈步踏进大堂里，一个穿着靓丽的三十出头的丰满女人便喜笑颜开的迎了过来，“呦~贵人踏贱地啊~”，女人叉腰堵在褚康旺身前，褚康旺心里寻思着事情没有防备，险些来个贴身，女人却昂着头闪也不闪。“啧~”，褚康旺心头一阵焦躁，“别瞎鸡巴闹，”，他低声凶了一句，随后高声说：“带总部领导吃饭来了。”，那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瞬间换了一副模样变得外场起来，一眼便瞅住了跟在褚康旺身后的张蛰，“呦，这，衷心欢迎领导光临小店！”，见张蛰脸上浮着淡笑也丝毫没有闪避她的眼神，这女人也一下子觉得无措起来，“快里面儿请吧，三姐~开鸿途包~”，说着便利落的在前引路穿过熙攘的散桌食客。 “够有派的啊，褚总。”，张蛰微微踮脚贴近褚康旺说。“鸿途”即是张蛰和褚康旺所在的公司名字。 褚康旺微微哆嗦了一下，“咳，别提了，地方小，就两三个像样的饭店，咱们项目跟这儿签了工作餐协议，一天三顿都在这儿吃，来领导视察了也都带过来，一来二去的就给咱叫了名儿。”，他笑着微转头跟张蛰说。 张蛰不再多话，“哦，挺好的。”，笑着随褚康旺走进包房。 一番推让后，不多时子杯盘罗列，褚康旺心里有点忌惮张蛰，不敢贸然灌他酒，倒是张蛰来者不拒，连干了数杯，不免又是你来我去的恭维和寒暄，褚康旺坐在张蛰身旁，余光瞄着这个小白脸，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摸不定这小子的底盘，稍一恍惚，却又被反客为主的敬了两杯酒，因为心里不踏实，喝的猛了一些，脑子竟然有些胀胀的。吃闹了一个来钟头，褚康旺底下这拨儿弟兄都脸上红扑扑的，跟张蛰说话也都带了笑脸儿诚恳了不少，褚康旺悄悄给坐在把门位置没有喝酒的勇子使了个眼色，勇子会意，悄悄推出去又回来，不一会儿方才那女老板端着一大盘水果拼盘喜气的走了进来，放下果盘随后拿起一杯酒走到张蛰旁边，礼仪的弓身笑着说“领导能不能赏个光。”，张蛰也已经有了四分醉意，见那女人弓身，他也赶紧站起来。 “我们这个小店儿全凭领导们照顾，我代表全体服务人员敬领导一杯，嗯，怎么说呢，都说宾至如归，希望领导来了此地就像到自己家一样，我们都跟朋友一样！”，女人显然也是个见过场面的人，话说的即通俗又暖人心，“诶呀我高攀了吧~”，女人精巧的故作惊讶以手掩口。 张蛰酒喝的不少，看着女人的作态和高超公关手腕儿有些出神，停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诶呀，你说的真好！”，“我这喝了多少倍拔凉拔凉的酒，听您这一番话肚里还瞬间还就热起来了！”，这话引起一阵肆意的哄堂大笑，女人不知是真被逗笑了还是假装的，也笑弯了腰。 “行啦，张老板，我们领导远途过来的，刚也喝了不少，也累了也乏了，你干了这杯我们就送领导回去休息了。” “好好好，我必须干了！”，女人眉开眼笑的一仰脖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张蛰随后也干了手中那一杯，方才圆满结束。 一行人出了餐厅，张蛰到底是有些晕乎了，小臻扶着他上了一辆车，褚康旺赶上来拉开车门跟他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转头看小臻，小臻伏在他耳边大声说“褚总说下午还得巡视现场，不送您回酒店了！”，张蛰转头看褚康旺，猛点头。 0 J: ?7 W- g5 {: ]3 k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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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30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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